長樂宮,長信殿外。
太后呂雉站在殿門外的高臺之上,面上盡是冰冷之色;
長階之下,建成侯呂釋之趴在長凳上,緊咬著一根木棒,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
在呂釋之身旁, 四名身形魁梧的中年宮女正各自揮舞著長棍,面不改色的一下下拍在呂釋之的屁股上。
長樂宮內的氛圍,本就因呂雉不喜言笑而稍顯沉寂,又逢呂雉不惜以太后之身,在大庭廣眾之下杖責自己的兄長,就更使得整個長樂宮的氛圍, 都愈發低沉了起來。
當朝九卿、天子母舅、太后胞兄挨宮杖, 長樂宮內的宮女、宦官本都有意迴避, 不料呂雉一聲令下,便將長樂宮內的所有活物,都一股腦叫到了長信殿外的廣場之上。
可即便如此,眾人也無不是深深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向趴在長凳之上,忍受著杖責之苦的國舅呂釋之······
“如何?”
高街之上,呂雉清冷的一聲詢問,惹得一旁呆若木雞的戚夫人嗡時一驚!
下意識往遠處躲了躲,又強自鎮定著心神,戚夫人才終於心有餘悸的低下頭,對呂雉稍一福身。
“妾······”
“妾愚鈍,不明太后之意······”
卻見呂雉神情冰冷的稍發出一聲短嘆,便緩緩側過頭,望向戚夫人那驚鹿般惶恐不安的面龐。
“社稷、宗廟,皆非兒戲,更不比婦人妒鬥爭寵於後宮、深宅。”
“若欲知為母、為臣之道, 今日之事,戚夫人還當好生思量。”
“待日暮時, 吾當以此相問;若戚夫人彼時仍不明所以, 只恐淮南王來日,又或為戚夫人禍及······”
語調平和的道出這番話,呂雉便不顧戚夫人愈發驚駭的面容,自顧自走下長階,來到了呂釋之面前。
“可足數了?”
陰惻惻一問,惹得四位中年宮女面色猛地一緊,飛快的撇了呂雉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趕忙低下頭。
“——吾令杖責八十,尚缺者四!!!”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頓時引得在場數百人齊齊跪下身,惶恐的將額頭貼在腳邊的石磚之上,根本不該抬起頭!
卻見呂雉目光陰戾的側過頭,看向靠自己最近的那位老宮女。
“欲使吾親為?!”
“——亦或吾漢太后之身,當代兄長受此四杖!!!!!!”
又是一聲厲喝,四位宮女嚇得眼眶一紅,趕忙揮起手中宮杖,次序在呂釋之身上拍下!
不出意外, 呂釋之口中又吐出足足四聲悶哼,才有氣無力的癱趴在了長凳之上。
使命完成, 那四名中年宮女自是趕忙退去, 呂雉則是稍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向自己的兄長。
感受到呂雉的目光,呂釋之也費力的撐起上半身,滿含怨氣的抬起頭。
但在呂雉冰冷的目光注視下,縱是有千般道理,呂釋之也只能是心虛的低下頭去。
“民間常言:長兄如父。”
“大人仙逝多年,又大兄死王事,於兄長,吾本不當如此。”
“然兄長此間之舉,吾,實不能坐視不顧······”
清冷平淡的話語聲,讓呂釋之將頭又再低下去些許,心中卻也莫名燃起了一股悲憤!
“臣此舉!皆為宗廟、社······”
“爾乃唯宗族計!唯呂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