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主如此慷慨,那本官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總不能讓戴家主白出銀子,以後廣東各軍所需軍被鎧甲帳篷等物,就都從戴家採辦好了。每一次軍需採購,都會透過市舶總司銀行衙門預付戴家貨款的五成銀子,不過戴家主還是需要在市舶總司銀行衙門開個戶頭,這樣就極為方便了。”
對戴真柏送上門來的好意,賈似道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雖然不知道戴真柏從哪來的對他賈似道的這份信任,並不妨礙賈似道對他投桃報李。
怎麼也不能讓有眼光有膽色的人心寒不是?
當然,他也同樣不忘記推銷市舶總司銀行衙門。
僅僅依靠鄭銘軒等人,想要完成他用市舶總司銀行發行的紙鈔徹底取代交子的計劃,終究還是太過單薄了。如果能夠得到廣東的這些士紳們身後的宗族的支援,那麼徹底的淘汰交子,改變大宋如今糟糕的貨幣狀況改善民生,就會容易的多。
他相信,有他剛剛說的這句話,即便戴家或者別計程車紳們不知道戶頭是什麼意思,想來今日過後也會主動去了解,如果今天談的好,怕是市舶總司銀行的金庫中,又要多出幾百乃至數千萬兩銀子。
這些士紳宗族,哪個家中不是有大量的金銀存放著?
“草民謝大人提攜。”
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示好立馬就能得到賈似道的回應,而且還是超乎尋常的大餡餅給他回應,怎能不讓戴真柏喜出望外。
先前沒聽這年輕大人說麼,今後的廣東可不是之前的廣南兩路,那些個帥司的將領們爭著吃空餉,根本沒有多少兵卒,沒有兵卒自然也就不會需要什麼軍被帳篷鎧甲等物了,可是以後的廣東路會有二十萬大軍,而且這還是至少。
試問一下,二十萬大軍所需的軍被帳篷鎧甲等物,該是何等一個巨大的數字?
更何況看賈似道的樣子顯然是故意給他戴家賺銀子的機會,自然不會在價錢上剋扣,更不要說還只要定下就預付五成的銀子,就算扣掉給賈似道以及上上下下該給的供奉,戴家依然可以賺的缽體滿盆。
其實真正讓戴真柏敢冒著得罪堂中所有士紳甚至被排擠的風險,來自作主張的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向賈似道示好,其實並不是因為戴真柏對賈似道的信任也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而是他透過商人敏銳的嗅覺,從賈似道的話中發現了端倪,才最終做出了這樣一搏。
連州是摩尼教也就是明教暴民造反那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僅僅是自己一家收到的資訊是這樣,戴真柏或許還會懷疑資訊的真實性,可是不可能這堂中所有計程車紳們透過自己的渠道收到的訊息都是假的。
連州距離廣東並不是很遠。
更不要說那些摩尼教教眾打的旗號就是賈似道擅自裁撤廂軍,讓那些被裁撤的兵卒無法過活,以至民不聊生。
這樣的訊息如果傳到京城,那麼賈似道會是什麼結果,似乎根本不用懷疑,誰都知道這位當朝的大紅人,得罪的人可是跟他在天子面前受到的寵信那是成正比的。沒有人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可是賈似道剛剛說什麼?堂而皇之的將摩尼教暴民說成山匪作亂,山匪跟摩尼教暴民那可是兩碼事。
如果真的事發,那可是欺君大罪。
戴真柏不相信自己能夠看穿的事情,賈似道會看不明白。
既然賈似道不是腦袋缺根筋,同時又明白事發會是欺君大罪,可是依然毫無顧忌的當著他們這些人的面睜眼說瞎話,將摩尼教暴民造反說成山匪作亂。那麼只有兩個可能,其一,賈似道有十足的把握訊息不會傳到京中;其二,即便真的真相暴露,賈似道也有足夠的底氣去將黑的變成白的。
但是,這兩種不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至少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這些剛剛親耳聽到賈似道說連州山匪作亂的人,都沒有真正的被賈似道放在眼裡,好吧,說的好聽點,那就是堂上那位年輕的大人,根本不認為他們這些在廣東底蘊深厚計程車紳宗族們,會對他造成影響。
而且賈似道僅僅聽他的名字就直接點出了他的身份,甚至剛剛將軍被鎧甲都交給戴家顯然也不是無的放矢,早就知道了戴家的主業是什麼。那更說明,雖說這位安撫使一直沒有動靜,卻對廣東的各個宗族瞭解的透徹無比啊。
雖然不知道賈似道哪來的底氣如此看不起他們這些潛勢力龐大計程車紳,但是不妨礙戴真柏先投個資,賣個好給賈似道。
軍被軍械帳篷各三萬套,是筆不小的銀子,不過對戴家來說,還真算不得什麼。提前賣個好,總比日後被逼示好要強不是?再說了,即便賈似道後面兜不住欺君的事情暴露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官府剿滅叛匪,他送軍隊帳篷鎧甲可是義舉啊。
這邊戴真柏在暗中欣喜自己又押對了一寶,堂中其餘那些個士紳可是不淡定了。
要知道,廣東做紡織絲綢的可不是僅僅就只有戴家一家,只是因為戴家的體量最大而已。
如果不是在知府大衙的大堂上,還有賈似道坐在上首,怕是已經有人鬧僵開來了。
不說說好的大家同進退麼?不是說好的今天要跟那年輕安撫使分說個清楚麼?可是這都還沒開始,你就已經先跪了,跪了就跪了吧,你還將那麼大一塊肥肉給自個兒吞下去,你也不怕噎死?這算個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