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唇角,微笑著說道:“當然是,朝中的百官,民間百姓,亦或是這一草一木皆是陛下的,臣也不例外,微臣會一直站在陛下身後,護陛下一世周全,不會讓陛下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捏著衣角,輕聲問道:“就只是君臣嗎?”
尚清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柔和的看向我。
我閉上眼睛,那種感覺一直在心中盤桓,說不清是甜還是酸,再次回想時才發現,當時的感覺也許早已隨著那年的晚風一同被吹散。
近幾日整個帝都在傳寡人的謠言,走在大街小巷總都能看到幾個婦人圍坐在一起議論寡人,說是莫逸城還沒過門就開始插手皇家的家事,以前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內政軍權一把抓,現在要整肅後宮排除異己了……
這話聽得我說不清是喜還是憂,但另一個當事人聽得倒是津津有味。
寡人的後宮也沒什麼可以讓他排除異己的,身邊不是宮女就是不男不女的小太監,門口的侍衛倒都是男的,不過寡人到現在連他們的長相如何都不記得,又何談異己啊?
第二日易天辰前來見我,說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查清楚了。
我問道:“那日在大火中喪生的是誰?”
他俯首回道:“是太常寺的小卒,聽太常寺的其他人說,那人手腳一直不乾淨,至於樓御史的那枚玉佩到底是他自己弄丟的還是被偷了,現在無從可知。煙火堆放之處是禁止明火的,以目前的證據來看,就是那枚暖玉是引燃的煙火。”
他的話與尚清那日所言不謀而合,乍聽上去就像是一場荒謬的意外,但我看他那墨色的眼瞳閃著異光,查到的似乎遠不止這些。
我淡淡道:“易愛卿還查到什麼不妨都說出來。”
“是,”易天辰躬身,繼續說道:“此次婚典所要用到的煙火均是由太常寺指定採買,但昨日微臣在現場勘察時,發現煙火的粉末有刺鼻氣味,經檢查一部分煙火的規格和質量均不符合宮中的採買標準,極易引燃,且極易爆炸。”
我怒道:“竟有此事?”
“微臣昨日有探訪過新安煙火製造局,婚典所用的煙火數量龐大,本該由幾家製造商同時競標,但太常寺卿與新安煙火製造商有私交,且交情匪淺,太常寺寺卿便以權謀私,將煙火製造權全權交給了新安煙火,新安煙火為謀求私利,以次充好,才釀成了前幾日的慘案。”他說著將這幾日蒐羅來的證據全部呈到我面前。
劣質煙火,賬簿,太常寺與新安煙火往來的信件,人員名單……可謂是人證物證樣樣齊全。
我翻了翻賬簿,心緒卻隱隱有些低沉,太常寺的寺卿也曾是太傅的學生,朝堂上更是少數支援尚清者,說起來他還算是尚清的人。
如今事情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但終究與尚清無關,我稍稍鬆了一口氣,“易卿家,陪寡人出去走走吧。”
易天辰道了聲是,便跟上了我的腳步。
我指著樹上的蟪蛄,感慨道:“你說那些蟲子朝生暮死,可會有煩惱?”
“不知,不過它們的生命雖短,說不定也會有自己的煩惱。”
我收斂了心神,看著池邊柳,淡淡道:“你能任職大理寺卿還是樓御史舉薦的,這麼做,就不怕被人說成是恩將仇報嗎?”
他斬釘截鐵回道:“臣雖是很感激御史大人的舉薦之恩,但臣只忠於社稷,忠於陛下,至於事實如何,那便是如何,臣能做的就是查清真相,不徇私,不枉法,不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