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庫,幾個衙役都留在了外面,只有我、李天生,還有王知府一起沿著一條地道蜿蜒向下,曲曲折折走過一段石階,終於來到銀庫門前。”
“這開啟銀庫大門的鑰匙一共有三把,王知府一把,我一把,李天生一把,必須三把鑰匙一起才能把庫門開啟。”
“三把鑰匙合入,開啟了庫門,我們三人進了府庫。只是……只是……”
他說到這裡,眼中顯出茫然之色,彷彿有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銀庫裡的官銀擺在兩個銀架子上,現在一個銀架子竟然空了!很快大家也發現了這一異常,不約而同失聲驚呼起來。”
“不多會兒,庫銀就清點完畢,金華府銀庫本來該有庫銀十萬四千兩,現在只餘下五萬四千兩,總共失竊了五萬兩庫銀。”
“當時我們三人俱都大驚失色,王知府馬上對著庫官李天生厲聲喝問,那李天色瞬間呆若木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說,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個月的十五號銀店送來銀子,我和王知府把鑰匙送來,把庫銀清點入庫後,他也就沒再進過銀庫。這一個月來,銀庫外日夜有護衛排班守護,從未見異常,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銀庫失了竊……”
說道這裡,他抹了把臉,苦笑道:“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了,可當日的情景,卻仍然歷歷在目,我一直到現在也沒想通,這銀子是怎麼丟的!”
說著,他又解釋道:“各地縣衙銀庫每隔三個月上送一次庫銀到府庫。由於縣衙所收賦稅都是細碎銀子,上送府庫的銀子必須鑄鍛成塊,所以縣衙收到的碎銀都是交到銀店,由銀店鑄成銀元寶,再在每個月的十五號送入銀庫。”
“銀庫管理嚴格,鑰匙由我們三人分別保管,單把鑰匙壓根不能開啟銀庫大門。每個月的十五號銀店送來官銀,王知府和我才會把鑰匙交給李天生,官銀入庫完畢就會將鑰匙收回來。到底是誰偷走了這五萬兩官銀呢?這人是怎麼瞞過護衛的眼睛,進入銀庫,偷走這五萬兩官銀的?”
顧少遊聽的心中也升起了濃濃的詫異,按這說法,這庫房的保衛工作可謂十分到位,甚至稱之為一個密室也不為過,可是這銀子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不明不白的被偷了!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顧少遊還在皺眉思索的時候,夏澤天又繼續道:“在檢視現場的時候,我還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銀庫裡的官銀分為五十兩和二十兩兩種規格。奇怪的是,五十兩的大元寶一個不少,二十兩的小元寶全部失竊!”
說完,他目光灼灼盯著顧少遊,聲音沙啞道:“顧公子,你說這賊人是怎麼進來偷出庫銀的?又為什麼只取一半,剩下的不取呢?”
顧少遊不僅默然無語,這竊賊是在嘲諷官府?還是另有難言之隱?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著頭緒。
夏澤天將身體重重靠在椅背上,胸口起伏不定,澀聲道:“萬萬沒想到,這不過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從這之後,每隔兩個月,只要庫銀裡存入了新的銀子,過幾日就會被人竊走!而且少的仍舊都是二十兩的小元寶,五十兩的大元寶還是一個沒少!”
他聲音漸漸顫抖起來,“要知道,李天生在第一天就被王知府給下獄了啊!他的鑰匙也被收繳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我和王知府兩人有鑰匙了。”
“李天生不在,這庫銀竟然還在丟失,那我,那我……”
他說到這裡,眼中忍不住落下淚來:“如此一來,我的嫌疑就變成了最大,而且百口莫辯,根本無法洗清,王知府大怒之下,便將我下了大獄。”
顧少遊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心中開始細細思索起來。
按夏澤天剛才所述,這案件的確疑點重重,讓人有些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而這堂堂一府之地,庫銀要害之所,竟然被人如入無人之境,三番兩次從裡面拿銀子,這種事情傳出去,朝廷必定顏面無存,威信掃地。
也怪不得這事驚動了朝堂,還特意囑託顧元昌來浙江的時候,也順便查上一查。
想了一會兒,顧少遊也沒個半點頭緒,只好又問道:“夏大人,如此說來,這件事簡直有些非人力可為,你難道就沒有好好查查嗎?”
夏澤天眼中露出追憶之色,慘然一笑道:“怎麼會沒有,第一次庫銀被盜之後,李天生被下了獄,我也開始了案子的追查。”
“當時與府衙合作把碎銀子鑄成元寶的銀店是吉祥銀店,我找到了他們的曾掌櫃。曾掌櫃的說辭跟銀庫護衛一樣,他帶人把官銀押送至銀庫,當時還是我和李天生一起共同查勘過稱,驗收完畢便關閉庫門,其間並沒見絲毫異常。”
“我還找到了那天跟隨曾掌櫃押送官銀的幾個夥計,他們也都證實了曾掌櫃的話,官銀入庫那天確實順利,沒有任何異常。”
“我也是徹底糊塗了,庫門不曾開啟,也沒有被挖地道的痕跡,銀庫就這麼戒備森嚴地封閉著,那五萬兩的官銀到底是如何被盜的?現在看來,那個碗口般大小的通氣孔是銀庫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可是,難道竊賊是從通氣孔裡爬進來的?然而就這碗口般大小的通氣孔,壓根連腦袋也伸不進來,還造得彎彎曲曲的,又怎麼能夠成為竊賊進入銀庫的通道?”
他喃喃自語,眼神茫然,顯然這個難題他也是日日思索,卻沒有半點答案。
顧少遊等了會兒,見他遲遲不說話,便又開口道:“那除了這些之外呢?你可還有什麼心中有懷疑的?任何細小的細節都可以說上一說。”
夏澤天思索片刻,抬起頭來,眉頭皺著,道:“我一開始接手案子,查了許久,的確是毫無收穫,只是,只是……”
顧少遊臉上露出一絲不耐,這夏捕頭的性子當真有些不爽利,頗有些優柔寡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混到一府總捕頭的高位,當下便打斷他道:“有什麼線索直說便是,事到如今,不管是什麼大事小事,都不可放過。”
夏澤天重重點了點頭,吸了口氣,道:“在庫銀失竊案之前,有一日,我前往蘭溪辦案……”
(顧少遊長嘆一聲:“如今訂閱與打賞俱無,這華山大興豈不成了空話一句?莫非也要我去打劫一趟庫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