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宇文燕擦拭完畢,用手將文錦一推:“逞能!若葬身於虎口,真成死錦郎也。”
宇文化成呵斥道:“休得胡言!”
宇文燕絲毫不懼:“我本胡人,自然胡言。“
宇文化成竟被噎住,無可奈何。
此時壺中青梅微紅,恰到品用之時,元庚便盛出五杯,置於眾人面前,又布上菜餚,宇文化成便命開席。
“一走旬日,必有感慨,說來聽聽。” 宇文化成先問宇文豹。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宇文豹知他必有此問,早有準備。
宇文化成捻鬚而笑:“此我山卑民謠,用於此處,倒也合適,文錦必有佳句。”
“天地遼闊,碧草清波,林海茫茫,清風盪漾,我大朔江山,竟如此多嬌。” 文錦顧盼之間,神采飛揚,說完,直視宇文燕。
宇文燕素來蠻橫,竟被他看得緋紅了臉,卻仰頭與他對視。
“甚好!” 宇文化成嘆道:“我等共飲一杯。”
宇文豹卻突然說道:“順兒過來,我們同飲。”
宇文化成也道:“也好,你們同滿十八,漢人習俗,行弱冠之禮,我山卑無此禮儀,不意爾等做出如此豪壯之舉,甚慰我心。”
順兒便行至桌旁,舉杯與眾人共飲。
宇文化成卻問:“你如何擒一巨蟒,不嫌腌臢嗎?”
“我沒想那許多,巨蟒出沒,我想蛇膽明目,正好取之泡酒,給老爺夫人飲用。”
宇文化成哈哈大笑:“我成酒囊飯袋了,再賞他一杯酒。”
文錦也開懷一笑:“此番外出,順兒荒野尋蹤之術非同小可,識糞便而知野物品種、體型、遠近、方位,若非他相助,我豈能得此猛虎。”
宇文燕眼波含笑,嘴角帶俏,笑罵文錦:“死錦郎,我們吃飯吶,你說什麼糞便。”
眾人哈哈大笑,馮氏也不住莞爾。
文錦見她巧笑如倩,美目如盼,雖在罵自己,卻似嗔非嗔,欲笑未笑,不禁也是痴了。
酒過三巡,宇文化成問:“今日尚能舞劍否?”
宇文豹早已按捺不住,起身除去袍服:“有何不能。“
言罷,拿出一把鑌鐵長刀,就於園中舞將起來,但見揮舞之間,風聲蕭蕭,刀鋒吟吟,便似勁風雖疾,卻也追之不及。
忽然,他挺刀疾步向前,衝向一棵長竹,待至竹前,卻收刀向後,刀柄向前,刀刃掠過長竹的一瞬,擰身一拉,人既轉身,長竹落地,刀口平整如切。
“好一式潑風刀法!” 文錦忘神,脫口讚道。
“賞酒!” 宇文化成開懷大笑。
宇文燕從庭中捧出文錦的長劍,雙手扔給他:“錦郎,接劍!”
文錦單手接過,徐徐拔劍,寶劍出鞘之勢,如囚龍脫困,他卻是緩緩起舞,如胸中吟詩,以劍和之,恰似公瑾當年。
劍卻越來越快,如吟詩至高亢之處,瞬間人已不見,只剩白茫茫一片劍雪,劍尖劃過之處,隱隱有霧氣氤氳,便似劍過雲開,水化霧解。
“越影劍!” 宇文化成脫口讚道。
忽然,宇文豹興起,大喝一聲:“看刀!”
便揮刀向他斬去,宇文燕一聲驚呼,馮氏也陡然坐直了身子。
文錦看得真切,卻不躲那刀,竟向宇文豹左側縱身躍起,待刀劈近,左手反抓刀背,順勢蕩至他身後,右手運劍如託泰山,對準宇文豹後頸直刺下去,劍氣裹著霧氣,瞬間便要透頸而出。
卻劍走偏鋒,從頸旁劃過,人即落地,右腳前蹬,靴子刮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