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娥身旁的貼身侍女湊近她輕聲說道:“小姐,奴婢瞧著陛下也是很關心您。”
姜娥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藥瓶。
“小姐,如今燕小將軍已戰死沙場,皇上又表示不會因老爺的事給您降下罪責。小姐不如往後便好生在宮內侍奉陛下,有皇上的庇佑,下半輩子定能安穩度日。”
姜娥的貼身侍女是從姜府帶出來的,從小在身邊伺候她的人。她說的話,姜娥倒是能聽進去幾分。
姜娥秀眉一蹙,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燕公子戰死一事,和陛下並無關聯。若不是褚淳賢與燕公子之間不清不楚,惹得皇上動怒,又怎會派燕公子前往西夏,以致他不幸殞命。”
倘若這話被趙祈聽了去,不知道心裡得翻多少個白眼,又是個拎不清的。
明明燕君燁是原主安排他到邊疆殺敵。
趙祈現在對她稍假辭色,姜娥就將這筆賬無端地算在了褚淳賢頭上,實在是荒謬。
趙祈邁入殿內,一眼便瞧見褚淳賢已將膳食備好,菜餚擺滿一桌。
侍女端上水盆,趙祈淨了手。
褚淳賢靜靜地坐在一旁,面色看似淡然平靜,實則剛才透過窗戶,將趙祈在外頭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她是根本沒想到,趙祈會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不僅親自為姜娥輕柔擦拭額頭,還差遣錦清去找阿魏拿藥,細致入微地關照姜娥的傷勢。
目睹這一幕,褚淳賢心底莫名湧起一絲惱怒,那股子酸意悄然蔓延,連帶著面色也愈發冷峻了幾分。
趙祈倒是渾然未覺褚淳賢的異樣,像往常一樣,自然而然地走到桌前坐下,將方才姜娥在殿外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褚淳賢聽。
褚淳賢靜靜聽完,微微頓了頓,輕聲開口道:“姜盧貪墨數額巨大,依照律法,姜府上下恐難倖免。男子自是問斬,女子則要被充入軍營淪為軍妓。如此一來,姜娥的擔憂也並非毫無道理。”
趙祈聞言,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間滿是憤慨,語氣也變得冷硬起來:“我還當她是懼怕姜家倒下了,自己會因此失了榮華富貴。可細細想來,男子犯下罪行,卻要女子承受連帶罪責,不是被送去軍營為妓受盡屈辱,就是永世為奴為婢、慘遭奴役!這殘害女子的混賬律法,究竟是何人所定?”
褚淳賢見狀,並未多言,只是為趙祈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遞了過去。
趙祈接過參湯,卻並未急著喝,而是又喃喃自語道:“我大概也能猜到,想必是高宗駕崩之後的帝王定下的吧。他們懼怕女子再度掌權,會損害男子的利益,這才處心積慮地制定這樣的律法,不停地壓迫女子,全然不把女子當人看,只當作隨意消遣的玩物!
“不管之前律法如何,當下你是帝王。自雍王謀反那一事起,你便已不再讓女子受牽連之罪,只是尚未明確修訂律法條文。姜娥摸不準你的心思,才特意過來打探一番。” 褚淳賢一邊說著,一邊又往趙祈碗裡夾了幾筷子她愛吃的菜,眼神溫柔而專注。
“我飽了。” 趙祈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滿桌的膳食,卻沒了多少胃口。
褚淳賢瞧著這一桌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菜,輕聲勸道:“憂思過重,進食過少,你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多少再吃點兒吧。”
趙祈見她面上露出的擔憂,終是又聽了勸,緩緩拾起筷子,勉強吃了幾口。
隨後,趙祈將早朝上發生的事情,講給了褚淳賢:“那高太傅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我當眾斥責了一頓,他那臉色難看極了。” 言語間,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你這一遭,可是徹底得罪他了。估摸這會兒,他正絞盡腦汁地尋思著招數,要對付你呢。”
趙祈卻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我還怕他什麼都不做呢。他若有所動作,我正好借機將他的勢力連根拔起,省得日後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