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皺著眉頭,走到褚淳賢身邊,目光不經意間瞥見碗內還有半碗藥,心中泛起一絲疼惜。
她輕輕端起藥碗,拿起勺子,就像褚淳賢當初照顧她那般,小心翼翼地將湯藥一勺一勺喂到褚淳賢口中,邊喂藥邊說道:“我與太後提了今年春闈之事,你也知曉我一直以來的想法,我想讓女子也能科舉入仕。可太後竟然提出要為我選秀。還放出話來,若是我不同意這選秀之事,她便要讓高太傅那一幫人阻攔我推行女子入科舉之事,這不是擺明瞭是挾我!”
趙祈又把剛才在永壽殿和太後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褚淳賢聽,話語間還帶著未消散的怒氣。
褚淳賢聽後緩緩開口:“她呀,總歸是要給侄女尋個好點的由頭,好讓她入宮罷了。”
趙祈滿心不解,“她是真打算讓高以柔入宮?”
褚淳賢微微點頭,眼神中透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深邃,輕聲說道:“那高以柔說不定也願意進宮。你且瞧著吧,太後所選的女子必然都是追隨高太傅的官宦女子。”
趙祈一聽,更是覺得難以理解,“我又不是男子,她入了後宮,又無子嗣傍身,也得不到帝王寵愛,在這後宮之中,又能翻起什麼風浪?還有那些個官宦女子入了後宮,我見她們的次數可能都屈指可數,又能幫的了太後什麼忙?難不成還能靠著她們改變什麼局勢不成?” 現在她倒是想不明白高瑾玉此舉的用意了。
褚淳賢微微低頭深思,片刻之後,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神情漸漸舒緩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的苦笑。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溫柔又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看著趙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趙祈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你準備和太後商議女子科舉這事情,我怎麼之前都沒聽你說起過?”
趙祈抿了抿唇,開口道:“你身上有傷,不易憂思過重,我自己先謀劃著,等到有眉目了才同你講。”
趙祈說的自然,褚淳賢聽出了話語裡對她的體貼,心中不禁為之一動,一股暖流緩緩從心尖淌過。
趙祈又皺著眉頭,繼續說道:“我也是等不得了,要是真靠著慢慢移風易俗,來推行女子科舉這事兒,怕是還沒等到燕君燁攻來,我也會被朝上的那些老東西給活活氣死。他們一點實在的建樹都沒有,每日裡就知道拉幫結派,趨炎附勢,那副窩窩囊囊、低首垂腰的模樣,看著就讓人心煩,每次上朝看到他們,我這心裡的火就‘噌噌’地往上冒。”
褚淳賢輕輕拍了拍趙祈的手,勸她道:“你也不必如此生氣,這些都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他們在官場上盤根錯節的,你要是想要動他們,不能急在一時。”
趙祈冷哼一聲,語氣裡滿是不屑:“哼,要是像徐巖鄂那樣,真的有家國情懷,能實心實意地為我辦事,那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可他們一個個屍位素餐,還想著同高晉一夥兒同我作對。現在我看著齊忠都順眼多了。”
說著,趙祈剛想伸手去倒上一杯茶潤潤嗓子,平複一下心中的火氣,褚淳賢卻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隨後微微提高聲音,朝著寢殿外揚聲喊道:“明華,進來換壺熱茶。”
不多時,明華的腳步聲便從外面傳來,走進寢殿,先是恭敬地朝著趙祈和褚淳賢行了一禮,接著便手腳麻利地走到桌案旁,動作嫻熟地將那已經有些涼了的茶壺撤下,換上了一壺熱氣騰騰的新茶。
褚淳賢的目光落在那升騰的熱氣上,褚淳賢吹了吹茶盞,開口道:“這選秀之事,你還是得應下來,你總歸得往後退上半步,讓太後覺得她沾了點上風,她才會同意你其他的事情。若在這選秀一事上寸步不讓,那女科之事,太後怕是真的不會開口幫忙了,總不能因小失大。”
趙祈一聽這話,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了,已然滿臉的不滿,面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不高興了,“你還真同意選秀了呀,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
趙祈這話說得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褚淳賢聽了,心中也不禁有些動氣,她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些聲音回道:“太後已經安排好的事情,我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陛下還能為了我,放棄女科之事嗎?!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心裡也明白。”
趙祈轉過身去,背對著褚淳賢,悶聲不響地生著悶氣。
見趙祈不說話,褚淳賢疲憊道:“陛下,臣妾累了。明華,恭送陛下。”
明華聽到吩咐,趕忙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陛下。
趙祈聽了,只是擺了擺手,示意明華退下。
明華也不敢多問,轉身準備離開,臨出門前,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陛下正扯著賢妃的袖子,輕聲哄著,她不敢再多做停留,便快步離開了。
待到明華退下,趙祈松開褚淳賢的衣袖,壓低聲音問:“你還要留著她到什麼時候?”
褚淳賢不慌不忙地飲上一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回桌上,“她總會自己露出馬腳的,她是太後的人,現在把太後逼得太緊,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暗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便是了,再說了,她傳的訊息不都是我們想讓太後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