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侯所言甚是,鄙人區區一介侍中,實不當染指糧價事……”
淡然一語,終是惹得呂臺暗自一喜,正要給呂雉好好細數陽毅的罪狀,回過身,卻見呂雉面容之上,竟緩緩湧上一絲慍怒?
“這……”
心虛的望向一側的弟弟呂產,卻見呂產滿是驚懼的低下頭,不時對呂臺搖頭,示意趕緊住口,別再多說……
“酈侯、洨侯若無旁事,便先退去吧?”
待呂雉稍代冰冷的語氣在殿內響起,呂臺猛地睜大雙眼。
但這一次,弟弟呂產卻沒再讓哥哥一錯再錯,趕忙上前,拉著呂臺對呂雉拱手一拜,便趕忙退出殿外。
在兄弟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長信殿外的長街之上時,呂雉面上,終是流露出明顯的憤怒。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呂雉如何不知,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長陵田氏,不過區區商賈賤戶,值得呂臺、呂產兩位徹侯屈尊降貴,為其打抱不平?
尤其是為了這麼一家賤商,去和額頭上黥著‘天子心腹’幾個字的陽毅作對?
要真這麼好騙,那別說坐主長樂,母儀天下了,早在當年身陷項營時,呂雉就該被玩兒死!
想到這裡,呂雉略帶慍怒的抬起頭,就見陽毅面上依舊滿是淡然,以及些許坦蕩。
趁著呂臺、呂祿二人退出殿外的功夫,陽毅還稍調整了一下左臂的位置,額頭上竟已被冷汗佔據……
“既無旁人,陽侍中但可直言:此間事,究竟為何?”
“長陵田氏,究竟何罪?
見呂雉終是問起正事,陽毅也不由暗鬆口氣,擦擦額角的冷汗,旋即稍嘆口氣。
“太后即問,臣不敢有絲毫欺瞞。”
“今日,臣始傅別戶,喬遷新居,至東市之外。”
“後臣入市貨資,便見東市人來人往,唯糧鋪問人問津,門庭若冬。”
“臣甚奇,便入內相問,方知如今,長安糧價竟至石千錢;民縱有買糧之意,亦無錢以貨之……”
聽聞此言,呂雉面色稍一滯,旋即有些愧疚起來。
——糧價的事,王陵已經送了好幾道摺子了……
只是呂雉心煩意亂,又忙於即將到來的歲首朝儀,再加上對糧價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便暫且擱置了。
如今看來,糧價暴漲一事,只怕並非是正常的市場波動,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想到這裡,呂雉的面容之上,依然掛上了些許寒意。
糧價被人為哄抬,百姓吃不起糧食,乃至明年關中鬧起糧荒,真就不管呂雉的事兒?
——如今朝堂,乃至於整個漢室天下,可都是呂雉做主!
真要發生‘關中民食不果腹,至易子相食’的慘劇,那即便沒人敢明著職責呂雉,也必然會極大的打擊呂雉的政治威望!
更讓呂雉憤恨難平的是:這件必然會導致自己威嚴大損的事,居然是自己引以為臂膀的兩個侄子做的……
咬牙切齒的做出‘罷免呂臺、呂產官職’的決定,呂雉便強自按捺住怒意,望向陽毅的雙眸不由微微眯起。
“依陽侍中之見,此間之事,乃何人為亂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