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既然問到了,明今翊也自然裝不了傻,只能開口敷衍:“如今春闈諸事已定,工部和禮部出銀子將考試的學堂修好,便可開考。”
“那便好,杜崇文這個內閣首輔,獨攬春闈多年,不知道給皇帝安插了多少他的手下,這次皇帝不想用他了,便安排人出來攪局,我還擔心翊兒年幼,在被這個老東西拿捏。”
明今翊面無表情,“謝皇祖母關心,杜閣老雖然強硬,但好歹也是一心為了朝局,自然不會耽擱了下月初的春闈。”
“那就好,你五叔雖然大你幾歲,但畢竟不像皇帝和你父王那般差距巨大,若是春闈有事,你大可以找他幫忙,你們兩個年紀相仿,自己侄兒的事情自然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聽著太後的唸叨,季清忍不住想起自己已經過世的奶奶,在臨終前,也是絮絮叨叨的擔心自己,如今聽到太後如此關心明今翊,季清居然生出了幾分羨慕。
羨慕自己為什麼沒能穿到明今翊的身上。
“多謝皇祖母關心,”明今翊臉上沒有多少喜悅之色,依舊面無表情地道謝。
這幅模樣看的季清火大,若是他,定然會跟太後好好告告禮部和內閣的狀,接著太後的威勢嚇唬嚇唬昨日的那兩個爭吵不休的大人。
“對了,明塇,你不是說,你前幾日在柳月居碰上了個才情出眾的學子,叫……叫什麼……來著?”
“趙宗林,”明塇趕忙拱手,畢恭畢敬的將他想要提拔的人的名字說出來:“此人為虔州趙家的長房長孫,自幼習讀四書五經,兒臣看他頗有才情,才記住這名字。”
“哦,對,你與翊兒多交流,找些得用的人才,那些寫些酸詩腐詞的人,靠著研習考官喜好,寫些不得用的文章,就算招進翰林院,依哀家看於治國也無一處之用,不如多聽聽這些有真本事的人。”
“母後說的是,”明塇連忙稱贊,而後便看向明今翊。
太後圖窮匕見,接下來便該明今翊接招了,明今翊表情輕松,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太後話中之意一樣。
“雖說先前春闈,招了不少腐儒於治國無益,但自從廣明二年,杜閣老意識到問題之後,便主張改革,近些年招錄進來的學子,大多是都是治國理策的好手,像戶部的沈璋、大理寺的張和光皆是廣明二年中榜的進士,如今啟用,為大齊國庫吏治改善不少,前幾日在明德殿,陛下還專程提過兩人,有意將重任落於兩人之手。”
屋裡安靜許久,季清再看太後,雖然表情與先前並未有多少變化,但他總覺得氣氛凝重不少,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太後在明今翊解釋後,許久沒有說話,上下打量著明今翊。
“哦,”太後在季清覺得即將憋死的時候終於開口,但語氣中的涼意明顯,“看來是哀家不懂國政,倒是沒看出來。”
明今翊默默低頭,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皇祖母常年久居深宮,五叔平日早朝上的少,自然對朝中之事並不瞭解。”
這話一出,便是反駁了明塇提拔趙宗林時的那一通贊美之詞,還陰陽了明塇一頓。
季清逐漸回過神來,再看眼前慈眉善目的太後,便沒了先前的感慨,只覺得皇室難做,就連一頓普通的午膳,用的都如此膽戰心驚,每句話都帶著陷阱。
若是換成他,只怕就被太後繞進去了。
“雖然你五叔早朝上的少,但他和皇帝的才學,那都是先帝親手教的,看誰的才學高低自然也是一目瞭然,”太後依舊不死心的找補。
而季清像是開竅了似的,居然聽懂了太後的意思,同為先帝教的,這意思是明塇學的也是帝王之道?
這話明今翊還真不好反駁,都是先帝教的,若是直言太後有意扶持明塇對抗皇帝,只怕全家腦袋不保。
若是承認,那明今翊可就真進了明塇的圈套,要提拔趙宗林了,可這提拔到最後,趙宗林感謝地可不是明今翊,而是明塇。
季清想明白後,再看太後就變成了隨時吃人血肉的怪物,這被陽光照的暖和和的屋子頓時陰冷無比。
“那是自然,”明今翊居然認下了?
季清瞪大了眼睛看著明今翊,只見明今翊繼續道:“我想五叔看中的人,才學出眾,科考改革效果初現,想來他也必然能成功高中,屆時,孫兒定然為張沈兩位大人引薦。”
哈哈~
季清幾乎快要憋不住笑出聲來,他第一次見到能將皮球踢得如此之好,就是不肯入局的人。
太後顯然也沒想到明今翊就是不肯入局,氣的啪嗒一聲聊下筷子,眼看就要發作。
“大侄子說的是,這才學高低,自然是要考一考才見分曉,”明塇打斷了太後與明今翊之間的詭異氣氛,突然將話題引向季清:
“侄兒身邊這個書童倒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