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眼眶通紅,眼淚在裡面不住打轉:“你是除了白媽媽以外,第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白媽媽?既然你有媽媽,為何她不來管你?”
餐桌上沉默了好久好久,小孩往下拼命拉扯衣袖,用他髒兮兮的袖口不停的擦拭眼淚:“她沒有不管我,她只是病了。”
她只是在某一次削蘋果摔倒,刀刃插向心口,流了怎麼捂也捂不完的鮮血,後被他拉進臥室隔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他發現她的軀體不再冰涼,血肉面板裡不斷長出藤蔓荊條,等她重新睜眼後不大能認人而已罷了。
白媽媽的佔有慾自從那天醒來後就變得愈發強烈,甚至一度想把他們吃進胃裡企圖融為一體。
可是……可是白媽媽還是愛他們的啊,她會每天出去打獵回來一大堆開腸破肚的生肉跟昆蟲屍體,放在他們面前一遍遍的央求他們要吃下去。
雖然她每次都會叫錯名字,但她只是病了而已,等她病好了就會認得他了。
小孩最後一口湯喝完,胃裡傳來飽腹感,他終於躺倒在椅背上,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我不會白吃你的,”小孩領完路後,很認真的對他說:“你給我打個欠條,我以後賺夠錢了就會還給你。”
和白心說,在請你的時候就沒想過讓你還錢。
他攤手道:“沒筆,等下次吧。”
小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從自己破舊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還帶有一支快要用盡墨水的水筆,三下五除二的在紙上留下了詳細訊息。
他不容拒絕的將紙條塞進和白手心:“我沒有電話,要是你等不及了就去這個地方找我。”
紙條上,小孩的字跡歪歪扭扭但勝在工整,仔細辨認還是能認出每個漢字的。
最後一筆被雨水打濕,在紙張上暈染開來,黑色中間隱隱夾雜著一抹鮮豔紅色,就像血的顏色。
小孩看著模樣很是急切,跑兩步到拐彎處後,雙手舉在嘴前作喇叭狀:“你記得一定要來找我,來孤兒院時要記得敲門,我會偷偷跑出來放你進去,白媽媽挺不喜歡陌生人進家門的。”
和白將手中的紙條疊好放進了口袋。
在他所在的位置斜對角處,僅有的包子店早已關門大吉,只有門口尚且沾滿泥土的淩亂腳印能昭示前不久發生的一場大戰。
這些都足以證明小孩沒有撒謊。
酒店後廚的房門虛掩著,在狂風作用下吱吱呀呀的晃悠著,門口瓷磚上,有兩對沾滿泥水的腳印,兩對只進不出,看尺碼估摸他們的主人應該是倆成年人。
和白進去後沒將屋內的燈開啟,用手機的光照著往前探路。
為不打草驚蛇,他腳步放的格外輕巧,走起路來一點響動也沒有。
不知是不是開門通風過後的緣故,在距房門口三米之內他並未感到半分異常,一旦出了這個範圍,沒走幾步的和白聞到了股濃烈的腐臭味——像極了鯡魚罐頭。
“咯吱咯吱——”
咀嚼聲也隨著他的靠近嚼的越發歡快。
和白照了一圈,發現廚房餐具擺放規整,擦的幹幹淨淨案板桌上甚至能映出模糊人影。
銀質的刀具亦是如此,人走過去,大大小小的被掛上牆壁的刀具上,浮現出不同視角的同一張人臉。
密密麻麻一起湧現在眼前,直教人頭皮發麻。
“咯吱咯吱——”
咀嚼食物的聲音更響了,聽著好像是用力將肉撕扯下來的聲音。
和白找準位置,一拉房門,赫然對上一雙血絲遍及的眼球,眼皮鬆弛,它們凹凸出來大半,像一對琉璃彈珠。
眼球的主人半蹲在地上,懷裡抱著生的豬大腿肉,半化的冰水跟血水染了他滿身,他卻渾然不覺冷意,只顧低頭啃著手上的肉類,吃的唇角鮮血不斷,滿嘴豬毛。
和白打著光仔細辨認著:“……黎張?”
埋頭啃肉的人聽見他的名字時怔愣一瞬,眼中浮現出一抹迷茫情緒,不過很快他又嘟囔著“好餓好餓”後接著完成還未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