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梵。”
程約叫住了江爾梵,輕輕地牽起他的另一隻手,“希望你可以不要忘記我,的話。”
後兩個字,過了會他才說,連真實的想法羞以啟齒,所以只能用更加樸素的說法去掩蓋。
程約頭一回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他的出身光明磊落,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事情別人需要藏著掩著,也不明白家境貧窮的人為了省錢能做出什麼行為。
腐爛了長蟲了的蘋果需要把蟲鑽出的洞痕剜掉,切掉爛到發黑的一半,剩下沒有被腐蝕的另一半洗幹淨後依舊下肚,吃進去的水果大概也被果實蠅爬過。
可那又怎麼樣?這樣的水果便宜,挑挑揀揀還能吃,不小心吃進去甚至還能當做是補充蛋白質,富有營養。
可如今的他,就像是挑出了蟲子,卻捨不得丟掉,剩下的一大半還在他的心裡蔓延,切掉一部分,還剩下一部分,幹淨不了。
所以他的姿態放低,希望江爾梵能記住他。
江爾梵能理解這種心情,但他並不能動容,太過卑微的愛換不來平等,愛情是一場博弈,需要有來有往,所以江爾梵只會更加不愛。
他已然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惡劣又不安分的男人,愛慕他的人太多,多到他數不清有幾個,在愛情這方面向來都是贏家,沒有人能將他馴服,也沒有人能留住他。
江爾梵沒錯過程約黯淡不少的眼神,沒有抽開手,手指蜷縮著,反而勾緊了點。
他越是仁慈,心腸卻是更硬,更年輕的時候或許他會心軟,唯有心動吝嗇。
荀定面色不愉,卻也沒有中途打斷,他不想違背“媽媽”的意願,只能把手攥住,眼眸垂下,隨著灰白貓的尾巴輕輕晃動。
江爾梵把他們交握的手抬起,他的微笑彷彿初綻的花朵,領口下的曲線延伸,藏在衣服中,往內縮折的布料貼身,往外膨起的弧度則充滿了空氣。
瞳孔是明淨的黑,彎下來又顯柔和,靈動撲閃的睫毛翹而纖長,面板透著好氣色,還添了幾分白,唇瓣是玫瑰,柔軟豐潤,嵌得正好。
他說:“程約對我的各種好,一直記在心裡。”
他巧妙地換了重點,而他的記性確實好,很少有他能夠忘記的事情,尤其是好的,點點滴滴都埋在他的心底。
這些時刻很美好,獨特又不同,但藏下去了一般就很少拿出來,會隨著時間落塵。
這些程約不知道,就算知道,他只會為此動容,所以他緩緩放開手,眼神凝聚在江爾梵的笑容中。
一直到看著他離開。
也只有江爾梵離開他的視線後,他才會回想起那個和他長得相似的青年,思忖他們是否有某種血緣上的關系。
荀定竟然也開了車,江爾梵看著面前的車,漸漸記起他還有話沒問。
“你怎麼也在這裡?”江爾梵笑著說,“難不成你一個人來看舞臺劇?”
雖然和青年看起來不太搭,但是保不住荀定真有這個興致,畢竟對方向來沒有做過正常的事情。
荀定護著江爾梵的頭彎身鑽進車裡,聞言動作頓了會,心裡像是被埋了一把灰,沉悶的,低啞的。
“想見你,”他誠實地說道,靠得更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江爾梵的耳畔,是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媽媽。”
江爾梵:......
他不再多問。
野貓也不聲不響地躍了進來,江爾梵這時候才意識到,貓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不過是動靜太小,所以他沒注意到。
這只貓太過人性化,甚至還自己佔了個為止,像人一樣,江爾梵不由得瞥了它好幾眼。
貓壓著眼皮,微微掀起回視。
江爾梵不論看多少次,都對這只貓額外喜歡,想起這是隻不樂意被人養的野貓,才略微遺憾地收回眼神。
“想養嗎?”
荀定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出了江爾梵的遺憾,目光定定地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