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魔種。”沈隨安突兀地開口,那黑衣人神色一怔,隨即毫不在意道:“我是不是魔種又與你何幹?給你宗主之位你不要,現在,該想一想自己的死法了。”
隨後他的身影再度隱匿到黑暗中,整個空間開始扭曲,與先前不同,現在的空間彷彿要將沈隨安整個人撕裂。
然而沈隨安卻依舊神色淡淡地立在那裡:“這說明你之前曾是人類,但現在身上卻有如此濃厚的魔種氣息...”
他頓了頓,隨即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你是外界相傳早已經仙逝的上任宗主段玄止,我說的對麼?”
沈隨安能明顯地感受到逐漸扭曲的空間停滯了一瞬,隨後扭曲得更加瘋狂,那道癲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人?”“不管你是誰,今天都得死在這裡死在這裡!”
沈隨安被這聲音吵得頭疼,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嘴裡冷冷地吐出一句:“安靜。”
周遭扭曲的空間瞬間停止了異變,沉寂片刻,那聲音中染上了絲慌亂:“你你你,你怎麼能控制這裡!”
隨後這聲音停頓了片刻,應該是他嘗試再度操控這裡,但卻沒能成功。
“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到這話,沈隨安嗤笑一聲:“我當然是來接替你宗主之位的人,這一點我先前不是已經和你說清楚了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眼見著大勢已去,那聲音已經開始有些崩潰,原本清亮的少年音不複存在,他的聲音逐漸變得蒼老,沙啞又惡毒。
“做宗主又是什麼好事麼?每天日複一日地處理那些瑣事,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修為不如我,天資不如我的人,一步步爬得比我高。”
隨著整個空間落入沈隨安的掌控之中,段玄止的身影再也無法藏匿,他踉踉蹌蹌地現出身形。
左臂的傷口雖已經止住了血,但這一重創使他無法維持幻化的形象,此時呈現在沈隨安面前的,是一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者形象。
他聲音嘶啞,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發出的聲音:“就因為我在那一戰中傷了根本,修為無法再精進,他們就這樣對待我!”
“說得冠冕堂皇,要我當宗主做好後勤工作,實際上還不是瞧不上我了!他們嫉妒我的天資,嫉妒我的機遇,是他們把我毀了!”
“和他們相比,我勾結魔族怎麼了?起碼魔族能讓我活下去,能讓我繼續修煉,我段玄止這次只為自己而活!”
看著面前已經接近癲狂的段玄止,他面色瘋狂,眼神中滿是怨毒,和剛才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哪裡還有一絲相像。
沈隨安搖了搖頭:“這話,你還是和你師父說去吧。”
聽到沈隨安這句話,段玄止原本還在面帶瘋癲地說著胡話,此刻卻戛然而止,他看著沈隨安,聲音中帶了些艱澀:“你說的是...師父?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已經......”
沈隨安並未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段玄止僵硬地轉過身,只見容川正垂眸站在他身後,他身旁還帶著布長老和段家兩兄弟,不知道將剛才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段玄止看著相貌和記憶裡分毫不差容川,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師...父?”
容川並未說話,只是看著他以蒼老的身軀拖著斷臂一步步地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師父,真的是你嗎?”
此刻他的眼中閃爍著期翼的光芒,他伸出手想要像往日那般扯著容川的袖子與他撒嬌,卻被容川不留痕跡地躲開。
此時,他的幻想被徹底打破,他看著容川眼中倒映著自己的模樣,蒼老且破碎,是如此的不堪,他腳下一軟,癱在地上。
“是我快死了嗎?所以才能重新見到師父,師父你是來帶我走的嗎?”他喃喃自語道。
“我只恨當初為什麼收了你當徒弟。”
容川盯了段玄止半晌,試圖從他身上找到當初他最寵愛的天之驕子曾經的模樣,卻發現如今的段玄止已經變得連他都認不出來了。
他看著跌坐在他腳邊的段玄止,心頭湧上一股無力,他一字一句地質問:“為什麼,你要害你的師兄師姐?”
段玄止此時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根本不敢抬頭看容川,他想抱住容川的腿,卻被對方狠狠地一腳踹在臉上。
“你說話啊!”在不知不覺中,容川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他曾經最疼愛的那個徒弟去哪了?能做出殘害同門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是他的徒弟!
段玄止沒有反抗,只是任憑容川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然而容川此時只是一抹神魂,並不能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許久,容川才頹然地轉過身:“布丁,我們走吧。”
隨後他看向沈隨安,眼神中沒有絲毫對曾經徒弟的心軟:“剩下的交給你,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撂下這麼一句話,容川便直接甩袖離去,沒再多給地上的段玄止一個眼神,任憑他沙啞著聲音在背後如何一聲聲地呼喚,也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