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那人就受不了了。宋煜庭眉間微微一蹙,暗自加力,那人招架不住,一條腿曲著跪在了地上。在他身體未穩之時,宋煜庭手腕一翻,手中的劍就橫掃而來。
那人連忙將另一條腿也跪下,身子歪斜,將腦袋避讓開來。腦袋是避開了,但拂雪劍清冷的劍身沿著他長刀的軌跡劃過了他的肩頭,登時見了血。
那人吃痛,連忙將長刀當成了柺杖,在地上一杵,支撐著他這上半身。
那大漢在一旁瞧得真切,心中又驚又喜,連帶著望向宋煜庭的目光都夾雜了幾分欽佩的意味。他看著為首那人,不禁有些好笑。
不過也難怪他想笑,方才大喊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此時正跪在宋煜庭面前,好生地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還未鼓足力氣站起身來,就聽見面前的白衣男子開了口:“胡寧,嶺北一霸,早些年間是渡江門門下,渡江門自臥龍山武林大會後便一落千丈,不複往日,你便離開渡江門自己佔山成了王。”
胡寧猛地一抬頭看著宋煜庭,只見面前人微微一笑,稍稍側了下頭,“我沒說錯吧?”
“你……你是何人?我從未見過你,你怎會知道這些?”胡寧被他說得心中有些慌亂,他強撐著站起身來,看著宋煜庭。
宋煜庭道:“你作的孽有些多了,這名頭自然也就傳開了,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放屁!”胡寧罵道,“還輪不到你小子來說我!”說著,他又拿起長刀橫在胸前,“老子今天說要教你做人,那就一定教你做人!”他又揮刀砍過來。
宋煜庭面色一冷,挽個劍花,直直迎了上去。這次,他沒有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招“鷹嘯九天”施展開來。這是他最拿手的招式!它不像“塞外飄雪”那般柔和,也不像“枯草還春”那般叫他捉摸不透。這一式,招數又快又狠,絕不拖泥帶水。這是宋煜庭最喜歡的招式,這也是他最想成為的一種人——果敢堅毅,絕不猶豫。
幾個回合下去,兩人兵刃再次相抵,宋煜庭早已放開招式,這一下將胡寧的虎口震裂,長刀就此脫了手。正在他驚慌之時,脖頸間已經有了涼意。
宋煜庭眼睛也沒眨一下,直接一劍掃過,了結了胡寧的性命。本就清冷的寶劍上染上了血氣,在這驕陽似火的天居然叫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
胡寧跪倒在地,在身子還未歪斜下去時,他聽見面前這位白衣男子說道:“你問我是誰……我是來取你狗命的人!”話音剛落,胡寧已經倒在了地上,已然氣絕。
他們身後那群人都是胡寧的手下,一看頭兒都沒了,立馬嚇得撒腿就跑,生怕那看著文質彬彬的男子追上來也取了他們的狗命。眨眼間,此地就剩下了宋煜庭和那個大漢。
那大漢走上前來對著宋煜庭施了一禮:“在下黃覺,多謝少俠仗義相救。”
宋煜庭溫和一笑,回禮道:“在下宋煜庭,這位兄臺不必多禮,胡寧這群人的事我有所耳聞,今日見他們橫行霸道,實在看不過去,就此便出了手。”
他一路南下,見了不少人不少事,在神女峰下與聞玄的對話一直在他心中,一句“可稱俠”好似讓他找到了他踏足這江湖的意義——不再是像當年毛頭少年一般瞎跑著玩兒,而是真正做些什麼。
於是,這一路來他打抱不平、行俠仗義,做那些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比如說遇到像胡寧這般憑藉著自己會些武藝就橫行霸道禍害一方的人,他總是要出手相揍一番的。
雖說行程有些耽擱,但他其實也拿不準葉鳴笙此時在何處……
是不是在四方裡?是不是又將鏢局的生意做得興隆無比?還是出來運鏢了?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這些在他心中都是未知,都是牽掛。他每次出手救助他人時,也有一點私心,如果他行俠仗義、行善積德,那蒼天能不能開開眼讓他們二人早日相見呢?
私心、未知、牽掛……宛若一絲絲一縷縷看不見摸不著的細線拴在宋煜庭身上,讓他有所束縛,也讓他一往無前。
宋煜庭和黃覺互相寒暄了幾句。宋煜庭將胡寧那匹曬在一旁的馬牽了過來,要黃覺騎著趕緊回家去。黃覺心中十分感激,便邀請宋煜庭無論如何到家中休息,宋煜庭推脫不過,只得答應。他對著密林中吹了聲口哨,林子裡立馬跑出一匹白馬來,宋煜庭騎上白馬,跟著黃覺就到了他的家裡。
黃覺的家就在離那片密林不遠處的一個村子裡,他是當地的一家農戶,家中很是樸素,兩三間不大的小屋,住著他們一家三口——他、妻子還有一個牙牙學語的可愛閨女。
兩人進門就看到黃覺的妻子在院中,一見丈夫這般模樣,正在擇菜的娘子立馬迎了上來詢問這是怎麼回事。黃覺一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說給了妻子聽。
黃夫人聽了很是歡喜,忙招呼宋煜庭來屋中坐,還將屋中玩得正起勁兒的小黃姑娘也拉到了院中。黃覺倒了杯水遞給宋煜庭,兩人坐下來細細交談。
宋煜庭這才知道黃覺因一次上城裡去賣菜的路上無心沖撞了胡寧,被他一直懷恨在心。今日出門又碰見胡寧,這才有了方才被拖在馬後的事。
宋煜庭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像這些事情經常發生嗎?”
黃覺搖搖頭,“並不是,像胡寧這般橫行霸道的人畢竟是在少數,而且又不是總遇到,要怪就怪我運氣不好,碰上他了吧。”說著,黃覺還無奈地笑了笑。
宋煜庭心道:“不是經常發生就好……”若是經常這般,這日子過得實在是不容易了。
見他面露難色,黃覺以為是他擔憂不減,連忙繼續說道:“少俠不必放在心上,這日子過得舒坦著呢!我們有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只要勤勞些,這日子總能過的紅火。況且北城中還有一個大善人,是朝中官員告老在此安了家,誰有難處去找他,他老人家總是會幫忙的。”
宋煜庭愣了一下,隨即彎起眼睛笑了笑,“如此甚好。”
兩人相談許久,黃覺一看天色擦了黑,便要宋煜庭在自己家中歇下。
黃覺道:“少俠若是不嫌棄,明日我帶少俠一起到北城中逛一逛,一看你就是初到此處,正好好生瞧瞧我們這地方。”
宋煜庭笑道:“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