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前輩不前輩的,”那人又將水遞給宋煜庭和老李,“我姓武,當年是家裡最小的,人們都喊我武么兒。”
武么兒說著笑了笑,宋煜庭和葉鳴笙都覺得直呼年長者的名諱實在不好,索性也就叫了一聲“武阿伯”。
武么兒嘆了口氣,“你們到這船上來,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宋煜庭聞言一挑眉,彷彿被武么兒這一句話給氣笑了,“武阿伯,這船都被人家叫做‘鬼船’了,哪來的福?”
“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這位趙密趙大俠人雖然驕縱跋扈,卻是個實打實的武痴!他總是很惱別人撞上他的船,算是懲罰也算是洩憤,他直接藉著渡江門的名義把人們叫上船,在這船上比武,凡是勝者才有機會下船……你若是武藝高強,被這趙大俠一眼看中,沒準兒就此成了渡江門的人了!”
“這是什麼古怪要求?”宋煜庭怒道,“我就算是當今武林第一人,也絕不會給這種人做狗!”
葉鳴笙也忍不住吐槽:“這趙密真是個怪人!”說完,他又接著問道:“那若是輸了呢?”
“輸了?自然就是在這船上待著……待著待著就成了這船上人家的一個小雜役。”武么兒無奈笑道:“不瞞你們說,我就是這樣,不知道在這船上待了多長時間,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本來啊,人們都不願碰上他的船,可是後來有幾年鬧災荒,有的人家實在是掀不開鍋,就有人特意到江上來尋趙大俠這艘船,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討口吃的。”
老李在一邊靜靜聽著,這時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這是對某些人家來說是福,可是我一個船伕,沒半點武藝傍身,家中還有親人等著我,叫我靠比武下船,這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
宋煜庭聞言不由得抿了抿嘴,心想這世間事真是叫人猜不透。就這艘船來說,可以是一個船伕唯恐避之不及的噩夢,卻也能是某些人引以為傲、活下去的依靠。
“你不必擔心,”武么兒勸老李,“這船上雖有專門為了入渡江門而來的身懷絕技之人,但畢竟是少數,誰若是過著安穩日子,就定不會想著在江湖上舔血。”
“若和你比試的那人也是個平平無奇之人,沒準兒你明天就能下船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老李忽然不說話了,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可是什麼?”
“可是我若把人家勝了,留在這船上的不過也是個被命運戲弄的可憐人,只不過是我比他幸運些罷了……”
“是這道理……”葉鳴笙輕聲道。
宋煜庭道:“要我說,這一切都是那趙密沒事找事,雖也有人因此得福,但是他做這件事本質上還是禍害了不少人的,或許有人覺得他是自己的恩人,但對大多數人來說,他只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罷了!”
老李本想著捂住宋煜庭的嘴,讓這位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的小爺消停消停,可是轉念一想,他說得又有哪裡不對呢?只不過是自己年紀大了,又討好渡江門許多年,有些事做不出,有些話說不出而已。
這般一想,便隨他去了。
武么兒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凡是人生在世,總是會跟許多事情有牽連的,就像你雖是安安穩穩過日子的老百姓,但是有時也是會不可避免地捲入江湖紛爭之中……”
“唉,五龍幫、渡江門,即使不在江湖上混的,恐怕這兩個名號也是要往耳朵裡進進的。”
武么兒留給宋煜庭的印象就是一個慢條斯理的人,說話有些文鄒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見的事兒多了,總是有種說著大道理,看淡一切的感覺。
宋煜庭打心眼兒裡覺得他比趙希聲更適合出家。
武么兒看著宋煜庭,突然笑了。
他說:“這船上總是不乏有你這樣一腔熱血的少年人,可是結局總是不盡人意……”
“希望你能永遠是此刻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