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的管事斂芳公公已經在馬車外等候,他著一身藍袍,手持拂塵,微微躬身,並沒有催促。在他身後跟著他的幹兒子,小福子。
斂芳公公年過五旬,鬢角微白,小福子則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雖然穿著太監的服飾,卻不似斂芳這般沉穩,性格歡脫,又長了張討喜的圓臉,站的筆直。
宗聿下了馬車見到他們,一時恍惚。
斂芳是宮中老人,先帝在時,他和呂忻都是在禦前伺候。宗熠繼位後,呂忻留在宮中,斂芳隨宗聿出宮建府。
小福子是他撿回來的乞兒,這孩子有一身好武藝,上輩子跟著宗聿上了戰場。
他少年心性,一腔熱忱。說要名揚天下,建功立業,讓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不再因為戰爭背井離鄉,顛沛流離。
在戰場上敢沖敢闖,什麼都不怕,軍功一點點攢下來,寫信告訴斂芳時,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可最終這一切都成了虛幻的泡影,宗聿中了埋伏,他察覺到不對勁,請命救援無果,憤而帶隊離去,被叛徒扣上細作的罪名,死在自己人的陰謀詭計中。
宗聿當了孤魂野鬼後,尋到他的屍身,萬箭穿心,何其慘烈?
宗熠因為宗聿的離世而大病一場時,斂芳一樣痛苦難過,他甚至想隨江瑾年前往戰場,是江瑾年勸住了他。
重來一世,一切還未開始,故人笑容仍在,雖是隔世相逢,卻依舊如此純真。
宗聿心中思緒萬千,抬手示意小福子過去。
小福子快步上前,抬手行禮,宗聿虛扶,免了他的禮節,抬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少年人面板細滑,又帶了點圓潤的嬰兒肥,手感甚好。
小福子瞳孔微張,蹙著眉頭,不解地看著宗聿。
斂芳抬眼,微微躬身道:“王爺,可是小福子做錯了什麼?”
宗聿松開手,看著捂著臉,眼神委屈的小福子,因心事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面上有了兩分笑意。
“小福子,等王妃過門後,你就去他跟前伺候。”
小福子啊了一聲,想到最近斂芳和他談論的局勢,以為宗聿是要他監視王妃,興奮地拍著胸脯道:“王爺放心,我一定嚴防死守,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從王府飛出去。”
宗聿聞言輕笑,不置可否。
斂芳舉起拂塵在小福子後背拍了一下,道:“胡言亂語,江家的小姐入了門就是主子,你準備防什麼?”
小福子撓頭,沒忍住道:“王爺,你真的要娶江小姐嗎?你都沒和她說過話。”
宗聿道:“聖命難為。”
天子賜婚,宗聿就是百般不願,也得接下這道聖旨。
小福子聽的皺眉,為宗聿嘆氣。
斂芳又抬手用拂塵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道:“這是喜事,莫要愁眉苦臉。”
小福子不覺得是喜,只是見斂芳面無表情,他沒再反駁,獨自低下頭嘟囔。
斂芳不再看他,對宗聿道:“王爺,不知婚期定在什麼時候?王府可需要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