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外便是京城!
沈庚中的眼睛已經模糊了,嘉靖元年五月,他奉旨率一千兵馬出京,踏上了遙遠未知的征途,一年零三個月,一千新軍戰士回來只剩一半,另外的一半已經靜靜的躺在了骨灰盒子裡面,永遠沉睡。
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廝殺、冰途、搜尋美洲大陸,返回,吃了多少苦,已是無需再提,他們完成了聖天子交代的任務,他們雖死而無憾!
他們回來了,四百九十八人,兩千三百多匹滿載輜重種子的戰馬,他們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守在承天門外的大兵眼睛都直了,眼前的人衣衫襤褸,鬍子拉碴,而且那破破爛爛的衣服怎麼看都像是軍服?
“什麼人。”
小兵的身軀陡然間挺的筆直,喝道:“神策軍先鋒一營小旗範胄!”
守衛眉頭一皺,不悅道:“神策軍?如今駐守在京的乃是天策軍,你既是神策軍的兵,理應去天策軍大營尋編,來皇宮作甚?”
“奉天子之命,前往海外,如今完成任務,回來向天子覆命!”
守衛一聽頓時知道是怎麼回事,收起臉上的疑惑,當即應道:“稍候。”說完進了城門樓,對著一名小太監說了幾句。
小太監滿臉凝重走到承天門前打量了一下範胄道:“隨咱家入宮。”
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都能入宮的,但是小太監分的輕輕重,因為任大監和他們交代過,有哪些人或者事出現的時候,可以直接帶進宮候見。
很顯然,前往美洲的新軍戰士就是其中之一。
今日的乾清宮沒有朝會,但是重臣一個不少,因為正在進行經筳,主持經筳的還是倫文敘,主講的內容是乃是《孟子》。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
倫文敘在大殿上說的口若懸河,全然不管高坐龍庭的皇帝已然昏昏欲睡,還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態。
一個月三次經筳,乃是翰林院在皇帝面前秀存在感的重要時刻,然而大明的皇帝就沒幾個對經筳感興趣的。
躲在豹房裡面的正德皇帝,整日裡修仙問道的嘉靖帝還有幾十年不上朝把自己養成大肥豬的萬曆,指望他們開經筳?
笑話!
可以說,自從朱厚煒登基之後復開經筳,就已經是給足了儒家和翰林院的面子,還指望他多感興趣,然後讓翰林侍講越講越嗨?
想啥捏……
一個月三次的經筳已經被朱厚煒縮減成了一次,當然,這肯定遭受到了翰林院的堅決反對,然而沒什麼卵用,因為皇帝說了,政務繁忙,若是再囉裡囉嗦就取消經筳……
小太監也知道此刻宮裡面正在開經筳,如何敢造次,不過他同樣知道茲事體大,於是讓範胄在宮外候著,自己悄無聲息的入了殿。
朱厚煒沒注意到小太監,可任興注意到了,眉頭微微一皺,使了個眼色,頓時有另一個小太監繞著到了殿門。
沒人打擾經筳,直到任興聽了回報,臉色一連數變之後,終於還是走到朱厚煒身側低語了幾句。
這一幕倒是被注意到了,在經筳上跟皇帝耳語?
這是對儒家對經筳的極大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