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說過,人類是擅長“掩飾”的生物。澤諾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迅速壓下胸口的滿溢的悸動和失控,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平靜。
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失態,連伊芙都沒有。
那邊的真希偏過頭不願再看和青梅貼貼的同窗,轉而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面前的這位“助教”身上,摒棄掉那些多餘的情緒,她的眼睛裡只剩下難以消弭的戒備。
“澤——澤諾,奇怪的名字。”她這樣評價,窄框眼鏡擋不住她那雙過分犀利的眼睛,鏡片後的眼神仍然像針尖一樣直直戳向站在一起的兩人。
“你是助教,那她呢?”
“沒看錯的話,這家夥是咒靈吧?”
——“她是誰?”
被針對的伊芙本人一言不發,決定她的一切的人就在眼前,除此以外什麼都不值一提。
所以應該怎麼回答呢?
鬼使神差的,澤諾再次看向和被咒靈護在懷中的少年。他知道那是誰,他也聽說過“裡香”這個名字。只是他從未想過,原來乙骨憂太在紙條裡常常提起的“青梅竹馬”,就是那隻詛咒了他的“特級過怨咒靈”。
【即便現在裡香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沒關系。】
【畢竟,裡香就是裡香啊。】
紙條上的字跡再一次在腦海裡清晰浮現,彷彿少年最純粹特別的心意。
......那伊芙呢?
嗓子發不出聲音,逃避不了的問題把他再次推上了舞臺中央,燈光閃耀,鏡頭已經架好。他要在眾人面前表演他一貫的從容淡定,要按著自己最擅長的方式來獻上演出。
“.......這位是伊芙,”
他聽見自己這樣開口,一瞬間他似乎徹底從自己的軀體上脫離出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堪稱冷漠地審視著自己拙劣的演說,
“她是我的——”
他微微停住,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樣,毫無徵兆、毫無緣由地看了一眼身側的人。
......
燈光驟然熄滅,伴奏戛然而止,臺下觀眾的歡呼頃刻間消失不見。
舞臺上下,他只看到一個人。
白發的少女坐在臺前,仰頭看著他的演出,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場“表演”,她是他唯一的評委。
喉結上下滾動著發不出一點聲音,他頭一次發覺原來自己甚至比猴子還要遲鈍,
為什麼,一直沒能注意到呢。
明明只要再仔細一點就能察覺到了。
不需要猶豫,不需要懷疑,他最需要的鏡頭,就是她的眼睛。
澤諾究竟渴求過多少次呢?冀盼著伊芙的視線能夠永遠停留在他身上。為此,他願意繼續維持著成熟可靠的“主管”的表象,願意按捺下所有不成熟的沖動和慾望。
但他卻沒能發現,在這唯一的鏡頭裡,在那雙紅色的眼眸裡,佔據著絕對位置的,只有他的身影。
所以根本不需要燈光,不需要掌聲,連同這座舞臺都是無用之物。他拋開所有的表演,放棄所有的技巧,從高臺之上一躍而下,毫不猶豫地沖向白發的少女。
他從來不需要做什麼表演者,他要取悅的人只有一個。
所以澤諾抓緊了伊芙的手,帶著她一起上前一步,迎著所有人的視線,坦然開口。
——“她叫伊芙,”
“是我的妻子。”
“真希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聽啊,五條老師說過的,‘新來的助教帶著一隻咒靈’。”
“哈?!那個混蛋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