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岐宮尋複雜的眼神裡自然展開纖細的雙臂,又微微屈起身體,隨後不再有下一步的動作。
“什麼意思?”
岐宮尋皺起眉。雖然這玩意沒有眼睛,但他卻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稱得上是灼熱的目光。
——它在等。
岐宮尋能感受到這道視線裡的催促含義,卻不明白它究竟是在等什麼。機會來之不易,岐宮尋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不知所謂的玩意身上。
‘先生還有正事要做。’
這樣想著的岐宮尋臉色不變,垂在身側的手自然地藏在身後中,手腕翻轉,手中已經握上了慣用的窄刃匕首。正準備出手把這只怪滲人的不明咒靈祓除好接著找線索,已經抬起的手卻被人摁住壓了下去。
“.....先生?”
澤諾沒有回答,他收回按住岐宮尋的胳膊的手,自然地向前一步將右手搭在左肩,左手半握繞至身後微微傾身,正對著這只奇怪的咒靈行了個標準的問禮。
“日安,女士。”
澤諾的聲線溫和,行禮的動作也標準到挑不出一絲毛病,彷彿他面前的並非是什麼咒靈而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小姐。
盡管岐宮尋已經生出滿心的疑問,但看秉持著“先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原則也聽話地跟著微微躬身學著澤諾的樣子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兩人的行為似乎取悅到了這只奇怪的咒靈,她重新站直了身體,從它身下蔓延出的黑色觸手隨著主人的心情愉悅地搖晃,其中一隻飛快地昂起身體從花瓶裡卷下兩只玫瑰,咒靈端詳片刻,精挑細選地抽出被壓在桌上的綢帶迅速在兩支玫瑰的花梗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它不斷地調整著蝴蝶結的形狀,態度嚴謹認真地像是位在進行著什麼研究的學者。在第五次解開綢帶又重新系上後,它似乎終於滿意了,於是黑漆漆的觸手卷著兩支被“精心打扮”過的玫瑰,施施然停在澤諾兩人面前。
“......這是什麼情況?”
一頭霧水的岐宮尋皺眉,小聲詢問著一臉平靜的澤諾。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不對目標動手反而上來就給人送花的咒靈,這種事是編成故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反而只會懷疑你腦子有問題的啊。
澤諾正準備開口,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回答了岐宮尋的疑問。
“......i,禮,物......”
像是能聽懂岐宮尋的低語,像影子一樣的咒靈歪了歪頭,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見面,見....見面禮。”
它聽懂了岐宮尋的疑問,於是努力組織著語言,用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發聲部位磕磕絆絆地回答。
它很久沒見過客人了,特別是這樣有禮貌會給它回禮的客人。
.......喜歡,想要回禮,想要回報這份溫柔的善意。
但它沒意識到它的回應實際上反而起了反作用,至少其中一位“客人”顯然並不喜歡這份“謝禮”,確切地說,是相當之反感。
“......”好惡心。
從看見這只咒靈以來岐宮尋的眉頭就沒舒緩下來過,這如同人類一般的行為舉止出現在非人的咒靈身上於他而言意外地令人不適。
可能這也算得上是“恐怖谷”效應?
極度的不適本該令人煩躁。岐宮尋一邊壓制著內心騰升而起的反胃,唇角卻控制不住翹得越來越高。這種壓抑和恐懼在另一種程度上也是令他興奮的因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髒在激素調節作用下逐漸加快節奏,血液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帶著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我在興奮呢。
認識到這點的岐宮尋笑容越發燦爛起來,剛剛收回的短刀掩在衣袖下蠢蠢欲動。
因為反感厭惡,所以興奮激動。
岐宮尋就是個神經病,彷彿大腦的整個神經系統都出問題了一樣。從感受器傳達到神經中樞的刺激被稀裡糊塗地接到了另一套系統的效應器上,他的情緒感知亂得一塌糊塗。從記事開始他就很怪,他人會因害怕而哭泣叫喊時他卻只能感到興奮。感受到身體因為危險而産生的生理性恐懼時他卻剋制不住地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