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我還沒說完呢!”李逸忽然壓低了聲音:“那輪胎,是歐運牌的。”
“歐運?”老刀嘀咕著重複了一遍,忽然眼睛睜大了,“你確定是歐運原廠?不是假貨?”
“別逗了刀哥,你想想,你要是造假的人,你會假冒這個牌子嗎?怕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這麼幹喔!”
我沒聽明白,問怎麼回事。
老刀黑著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皺眉道:“阿吉,你不是錦官城本地人,所以你不曉得這件事也是正常的,這件事情,當初可是鬧得滿城風雨。歐運輪胎廠,原本是我們錦官城市的一家大企業,但在20年前,那個廠子突發大火,燒燬了九成的廠區,死了幾百個工人,存放貨物的倉庫更是全燒沒了。那些遇難工友的家屬就去幾個大股東家裡鬧,那幾個股東撐不住,兩個跳了樓,一個上吊,剩下的全跑了。但家屬們還是怨氣難消,加上具體的賠償方案也沒研究出來,反正……他們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有心人蠱惑,那些家屬竟然抬了死人去市政府門口鬧——你是沒見到那陣仗,幾百個棺材,將市政大樓前面的廣場擺的滿滿當當的,上千人披麻戴孝,嚎哭喊冤,恍若人間地獄啊……”
我聽到這裡,不禁內心惻然,即是為那些死難者難過,也是感嘆那副場面的可怖。
老刀繼續說道:“那時候我還在警務局上班呢,執行過維持秩序的任務。我至今記得,鬧上市政廣場那幾天,正是那一年最熱的時候,烈日炎炎、半絲雲彩都不見,鬧到第二天,廣場上那味道就不對了,到第三天的時候,屍臭味已經擴散開來,隔著好幾條街都能聞到……最後,政府出臺了很優厚的撫卹政策,再加上出動了軍隊,半強迫半說服的,才平息了這場鬧劇。從此後,歐運輪胎廠就徹底倒了。當年,外面是還有一些歐運輪胎的存貨,但出車的人都講究討個吉利,誰願意用出了那麼大晦氣事情的歐運牌輪胎?現在20年過去了,要找到兩個原廠產的‘嶄新’的歐運輪胎,你想想,難度多大?”
我一時無語。
這巧合,實在有點……超出一般的合理範圍了。
“更他娘邪門的還在後面。”老刀沉聲道,“臭魚只知道歐運輪胎廠那件事,他卻不知道,20年前,喬振邦這個大作家,當時還是歐運輪胎廠的一名普通工人!正是因為輪胎廠破產了,喬振邦才開始寫作,並且慢慢獲得現在的成績和名氣!”
老刀的眼睛望向我,壓低了聲音:“阿吉,剛才路上出的那檔事情,當時那情況,我當然是無條件信任你,畢竟這種事情,你是專家。不過,你能不能先跟老哥哥透個底——你覺得喬振邦現在還活著嗎?”
這句話一出,車廂內的溫度都彷彿瞬間低了好幾度!
我們三人都感覺頭皮瞬間乍起,一團冰冷的寒氣貼上了我們的後背……
“刀、刀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突然嚇人啊?”李逸渾身猛然哆嗦了一下,差點把不住手裡的方向盤。
老刀沒理李逸,雙眼依然望著我,眼神鋒利如刀。
老刀當過兵,上過戰場,後來在刑警隊摸爬滾打,再後來,他退出警隊,成為了一名私家偵探,但他接的案子,很多也是和血腥兩個字緊密相連——這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人生曲線最初會相交的原因,我們追查了同一個血案。
老刀很少會露出那樣的表情,至少近年來是如此。
他的經歷,讓他像一柄被過分磨礪的利刃,殺氣橫溢、一出鞘就要飲血。早幾年的老刀,可不是現在這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老刀”的外號,不是殺豬刀,是見血封喉的毒刃。
既然老刀露出了那種久違的表情,說明他是非常鄭重的問我這個問題。
並且,老刀也嗅到了危險。
“你們兩個是我在錦官城市最好的朋友,我在你們面前,就不玩虛的了——實不相瞞,這一趟確實會凶多吉少。”我沉吟片刻,認真說道,“你們知道,我這個靈探,其實只能算個半吊子——我師傅只教了我半年,就莫名其妙死了,我學藝不精也是難免。不過,我憑著半吊子功夫活到現在,可不是光靠天生愛冒險的一腔熱情,我的直覺、或者說預感,救了我很多次……”
李逸擔心道:“吉哥,那你現在預感怎麼樣?很不好?”
我認真道:“非常不好。”
老刀眉頭更緊:“不好到什麼程度?”
我的視線慢慢從老刀和李逸的臉上掃過,緩緩道:
“我們這一行人,可能會死掉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