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繞過最後一個彎道後,視野變得寬闊,昏黃色的燈光一排排照亮了鐵制的籠子。穆雲舒下意識就皺起了眉。
隔著鐵柵欄,穆雲舒隱隱可以窺見黑暗的角落有一道人影,她屏住呼吸,眉頭緊蹙。
裴珏露出為難的表情,為難中又似鬆了口氣,慶幸道:“抱歉,沒考慮到來這裡會讓你不舒服,早知道我應該提前給你準備好口罩。”
“我只是對氣味敏感。”穆雲舒搖搖頭,“不要繞彎子說正事,他是塗然?他還活著啊?”
裴珏道:“對,那個時候你用針讓他成啞了。”
穆雲舒剛舒展的眉頭再次蹙起:“我沒讓他啞,那是有時效的。”
她突然笑了一聲,眼裡沒有絲毫情緒,笑中透著諷刺與冷意:“難怪你不敢讓阿笙知道。”
要是讓阮微笙知道裴珏帶她來了這裡,怕是他就要失業了。
裴珏吩咐了早已在此等候下屬開啟了牢籠,微弱的光線落了進去,角落裡蓬頭垢面的人動了動。
他盯著裡面的人,說道:“我就是趁著king去接許安樂,才敢直接來找你。最近我查到一些事,需要他開口,但他已經神志不清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辦法。”
穆雲舒眸底微沉,黑如深潭,地下拳場匆忙幾眼刺激著她的大腦和無感。
這個地方,她十分討厭。可阮微笙又實實在在直面了多久這些骯髒、罪惡、醜陋……不止為賺錢,還有磨練,以淋漓的鮮血和刺眼的傷口疼痛為提醒。
暗域……在羽翼未豐滿前,阮微笙又是怎麼在利用與傷害的人面前隱忍好幾年的。
塗然變得瘋魔,穆雲舒一點都不奇怪,他做的事,死一百遍都不夠。
穆雲舒走了進去,裴珏伸手攔道:“別就這麼進去,他沒有完全喪失危險性,萬一傷了你,我怎麼向king交代。”
穆雲舒睨他一眼,目中帶著鄙夷:“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人傷我?還是說,你瞧不起我?”
裴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下意識嚥了口口水,往後推了一步:“……”真不愧是king的人,一樣的拽。
穆雲舒一點點走進黑暗,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實現,塗然一聲嘶吼,突然撲了過去。
然而,穆雲舒只是微一側身挪步就躲了過去,塗然撲空狼狽倒地。
他像是感受不到絲毫疼痛般,一聲未吭,猛地抬起了頭,惡狠狠地瞪著她,眼裡到底兇光亮得嚇人:“是你,是你!就是你害的我,我要殺了你!”
穆雲舒無視他的眼神,摸著衣服口袋讓團子開啟系統揹包給她調幾根銀針出來。
摸著銀針,穆雲舒勉強在昏暗的燈光下照了照,倒映的銀光刺向了塗然的眼睛,久未見光的他慌忙躲避著。
穆雲舒兩根手指捏著銀針,低頭他這副狼狽的樣子:“見不得光嗎?”
薄涼的聲音如浸入過雪水潤過的冰冷,她說著拿出手機對著塗然開啟手電筒,更刺目更強烈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慌亂驚恐的喊叫聲彷彿要撕破整個世界,塗然抱著腦袋,整張臉埋進手臂裡,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人,我看到過他囂張的嘴臉,也看到過他像你現在這個樣子,不過他跪在地上磕過頭只求放過,你要試試嗎?”她的聲音依舊冰涼,不帶任何感情,眼神也甚為平淡,卻在不覺間染上血絲。
“阿笙肯定看到過你在她面前上位者的樣子吧,那我看沒看到也不重要。”
“咚咚咚!”一聲比一聲重的聲音響起,是額頭磕在地上的聲音,幾頭下去,地上已有了血漬。
穆雲舒垂著眼,卷翹的睫毛掩去了眸裡的晦暗不明,定定地看了一會這個動作,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愉悅的笑意,可說出的話卻比剛才還要冰涼刺骨:“可惜,沒有用。”
塗然的眼中浮現出驚恐,下一秒穆雲舒的聲音又一次傳到他耳中:“但他沒死,他被判刑入獄,終身監禁。”
塗然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穆雲舒又道:“若沒有人阻止他等不到警察來,你說,你等得到嗎?我要是做什麼,會有人阻止嗎?我又會聽嗎?”
這次,他徹底絕望,癱坐在地上,眼底被死寂覆蓋。
“穆雲舒!穆小姐!”裴珏突然出聲,大步走了進來,“你冷靜一點。”
穆雲舒緩緩側過頭,對上裴珏的眼睛,笑了:“你緊張什麼?”
她又轉過頭低頭看向塗然,:“你又在害怕什麼?真以為我會殺人嗎?怎麼會呢。”
她語氣十分平靜,沒有刺骨的寒意,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著一個事實:“我有朋友,有家人 ,有物件,還有光明燦爛前途和未來。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折在這裡?我又為什麼要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黑血,給我的人生染上洗不清的汙漬?我十八歲,是嬌生慣養含著金湯匙出生並且長大的,體弱多病,胸大無腦,這是京城對穆家千金眾所周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