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現在北地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周大人剛想說話,但猶豫了下,幹脆去書房拿了個小冊子出來。
“這是昨日送來的,最齊全的數字。”
溫竹君鄭重接過,翻開一看,數字觸目驚心,頓時就有些呼吸不暢。
“為什麼這個縣死了這麼多,足足六千多人?”
周大人沉重道:“那個縣在汛期就被淹了,是最嚴重的,後來聽說能回去種糧食,那些人就回去了,房子沒了,什麼都沒了,寒冬臘月,只能凍死,這還是張大人盡全力保下的。”
溫竹君聽的喉頭發幹,手漸漸捏緊,“朝廷是徹底指望不上了,對嗎?”
如今還大雪封路,更有藉口了。
周大人不敢亂說話,只能沉沉道:“張大人說,是他對不起北地的百姓,拖累了他們,其實,北地的百姓從未怪過他,豐源的百姓更不會怪他。”
溫竹君聽得很是沉默,張炳之來北地,是北地百姓的救星,反之,也是催他命的剋星。
她緩緩閉上眼,在腦海中幻想太子此時的模樣,或許在慶賀張炳之一黨即將倒臺,也可能在虛偽的掉眼淚,內心暗喜陽謀已成。
是啊,沒有好處的事,他怎麼可能會幹?那可是舉全國之力奉養出來的一國儲君啊。
還有皇帝,這個已經年邁的老人,更是帝王術的大成者,可這一切,太子真的能瞞過皇帝嗎?
冊子裡死去的人,於他們而言,只是一串冰冷的數字,一根根雜草,等待來年,就有新的草重新填充。
溫竹君忽然道:“張大人現在在哪?”
周大人道:“他老人家去了惠州,那邊情況不太好。”
溫竹君咬牙,“若是我能找來些糧食,能用什麼辦法,盡快運送到北地?”
現在寒冬臘月,水路不好走,有些河段深度不夠,有些河段直接結冰了,更別提這大冷天的,船工也受不了。
其實張炳之說的對,時間都太巧了,巧的連老天都不幫北地百姓。
周大人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然,“夫人即便是能弄來糧食,我們也買不起了,北地荒涼,賦稅嚴苛,餘錢可不多。”
“我們可以簽協議,五年內還清就行。”溫竹君頓了頓,“不過我能力有限,弄來的糧食,可能也不多。”
周大人卻極高興,“張大人說,百姓能撐過這個年,或許事情就有轉機。”
溫竹君聽著只覺心裡悶悶的,這個轉機,恐怕就是張炳之的死期,他倒是挺坦然。
“如今西邊是什麼狀況?”
“聽說霍侯爺一去就又勝了一仗。”周大人輕笑,“霍侯爺少年英才,難怪如此受重用。”
溫竹君面色端肅,“周大人,接下來,我可能不便露面了。”
周大人一怔,苦澀道:“夫人是要走嗎?”
“不。”溫竹君輕輕搖頭,“周大人,從明天開始,我就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