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有的燒火,有的抱柴,有的提水添米,有的舀粥施粥,忙得熱火朝天。
溫竹君在馬車裡靜靜地看著,粥看著稀湯寡水的,但好歹不會餓死人,萬一賑災糧來的不及時,也能多撐些日子。
玉桃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忽然咦了一聲,“那個人怎麼也在?”
“你認識?”溫竹君詫異,“你才來幾天,怎麼會認識人?”
玉桃撇嘴,“怎麼不認識,那麼大個痦子,不就是糧店的夥計嘛,我去買米的時候還趾高氣昂的,哼。”
溫竹君眉頭緊蹙,其實讓災民進城也不是壞事,但賑災施粥,是不是應該首先考慮的是災民?
她又看了好一會兒,也大致能區分開,本地人跟災民最明顯的就是鞋子,新舊程度,幹淨程度,基本能分清。
玉桃也看明白了,“這些人也太無恥了,怎麼?難道賑災的米吃完了,就會去買他們的高價米?就應該讓人罰他們,還好賑災使來了……”
溫竹君拍了拍車廂門,“回家吧。”
她到家後,便急匆匆拍響了周家的門。
週三姑娘得知溫竹君是為了賑災的事兒來的,有些為難,“竹君姐姐,你也知道,我爹是都督府經歷,管不到這個事兒上。”
溫竹君卻不同意,“如今哪兒還分得清賑災糧跟軍糧?賑災使怕也是在兩頭兼顧,甚至不惜背負罵名,你爹負責的就是與其他部門協調事務,怕是最清楚此時前線什麼情況,如今賑災糧多省一口,能送到將士們的嘴裡就多一口,我捐出去的糧食是我心甘情願,但我不願意分不到真正的災民嘴裡,可在豐源,我就是個外人,找不到辦法,就只能來求你了。”
週三姑娘想起霍雲霄還在前線打仗呢,偶爾也從親爹嘴裡得知一些前線的情況,據說現在打的挺難,不由猶豫起來。
“竹君姐姐,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人心如此,若是驅趕他們,難免官民離心,要真鬧大了,都吃不了兜著走。”
溫竹君早就想好了,“倒也不難,明日施粥,在粥裡加上麩皮或是穀糠,實在不行加沙子也行……”
“啊?”週三姑娘愣住了,“這樣能行嗎?百姓們要是鬧起來,衙門也吃不消啊,別到時候弄得兩邊不討好。”
“不會的。”溫竹君搖頭,“真正的災民是鬧不起來的,他們能有口免費的吃的就很滿足了,要是真有人暗中帶頭鬧,你就看著吧,有人正巴不得呢。”
週三姑娘半信半疑,但還是答應下來,“竹君姐姐,你放心,等我爹回來,我一定好好說。”
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月明星稀,夜風寒涼,天邊的星子黯淡無光。
週三姑娘撐著瞌睡,將自己跟溫竹君的話,原原本本跟親爹說了一遍。
周大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本來不想理會女兒的,剛想叫她趕緊去洗洗睡,別來吵他,可忽然就想起了什麼事兒。
“你再說一遍。”他拉著女兒,沙啞著嗓子道:“一字不漏地再說一遍。”
週三姑娘不解的又說了一遍:“……竹君姐姐說,有人正巴不得呢……”
周大人目光一亮,一把將女兒推開,大聲道:“牽我的馬過來,快快快,蟬兒,跟你娘說,我這兩天大概都不會回來了,叫她別等我……”
“爹,爹?”週三姑娘滿臉不解的看著親爹一溜煙的跑了,不由轉身朝父母的臥房走去。
而隔壁院子裡,青梨悄悄進了臥房,小聲道:“夫人,周大人剛剛真的騎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