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君都知道,看著夫人這兩年新起的細紋,心裡有些感慨,兒女皆是債,真是還都還不完啊。
“母親,聽說大哥哥要準備外放了?不如,讓大姐夫也外放吧?”
“你是說?”夫人怔了怔,隨即點頭,輕嘆一聲,“也好,這丫頭是該降降火了,夫妻倆整日湊作一堆,淨生糊塗賬,日子越過越亂。”
也不知道是說梅兒耳根子軟,稀裡糊塗不會過日子,還是說江玉淨心性不堅,志向已變。
溫竹君送走夫人後,算是大松一口氣,能把大姐姐從鋪子裡剝離,是大好事兒,少好多煩惱。
“青梨,把那個鋪子的賬本找出來。”她得看看大哥哥現在能分多少,早些把錢準備起來,總歸是要給的。
她也不是不想幫,但現在的大姐姐太糊塗了,想幫也只是浪費錢填無底洞。
很可惜,溫梅君回家又等了很久,等到大哥哥下值回家,她只得到了一句。
“不行。”
“為什麼?”溫梅君只覺天都要塌了,怎麼人人都厭棄她,也不想幫她?
“大哥哥,你不是說好給我的嗎?”溫梅君抱著親哥的手臂,哭得梨花帶雨,“怎麼又不想給我了?我很需要那筆錢。”
溫春輝看著妹妹,很是無奈,“梅兒,我那筆錢確實是給你的,但那是為了你以後得日子,不是為了你現在享受的,你都做母親了,怎麼還是不懂呢?”
“我,我享受什麼了?”溫梅君只覺冤枉死了。
她過得還不慘啊?在家錦衣玉食,出嫁後節衣縮食,想活得好點,不用嫁妝用什麼?
“我什麼時候享受了?大哥哥,我很久沒買首飾了,布料我也沒亂買,七哥兒現在大了……”
溫春輝抬手打斷她的話,他早就想說了。
“那母親給你的嫁妝呢?父親跟祖母塞的銀錢呢?大妹夫身上穿的衣料昂貴,用的筆墨紙硯比我的都好,梅兒,母親教導你們許多,你都學了些什麼?連二妹妹現在都比你強得多。”
而且從前的江玉淨嫉惡如仇,面對不平總是勇敢說出心中的想法,但現在彷彿變了一個人,整天憤世嫉俗,自命不凡,想著攀高枝走捷徑。
若說其中沒有溫梅君的影響,他是不信的,當然,也要怪江玉淨他自己心性不堅,也不知道還有沒掰回來的可能。
溫梅君依舊不覺有錯,梗著脖子大聲道:“我,我要是不嫁他,我不就是過這種日子嗎?哪裡算是享受?我正常花銷有錯嗎?”
溫春輝眼中清明,正色道:“是啊,可你偏偏要嫁他,當時還要死要活的,使得蘭君割腕子,最後事兒還要落在竹君身上。”
他什麼都清楚,可他違逆不了母親,更甩不開肩頭重擔,所以,他才覺得對不起幾個妹妹,才會拿錢貼補梅兒,才會對蘭君竹君總是心懷歉意。
說到底,是三妹妹點醒了他,他享受了全家的託舉,也只能順從大家的意志。
溫梅君臉色大變,癱軟在地,捂著臉嗚嗚地哭著,不再說話。
付淼本來帶著丫頭端茶過來,見狀連忙轉身,大妹妹的脾氣不好,她可不想觸黴頭。
溫春輝到底是心軟了,將親妹妹扶起來坐好。
他語重心長地道:“母親早就為你規劃好了一切,你的嫁妝足夠你們安穩生活了,更別提後來父親跟祖母時不時貼補,你呢?用到哪兒去了?揮霍一空,不知節制,那是江家現階段該享受的嗎?這就是後果,人長大了,就得對自己負責,得自咽苦果,明白嗎?”
他說完便進屋去了,也不理會溫梅君趴在圈椅扶手上哭得幹嘔。
付淼正等著呢,見他進來,挺著肚子上前,“你可回來了,我跟大妹妹坐了好久,肚子都酸了。”
溫春輝嘆了口氣,“辛苦你了,我這個妹妹,心不壞,就是笨了些,心裡沒個數兒。”
“喏,給你,”付淼塞了張銀票到丈夫手裡,“大妹妹肯定是遇到難處了,你大道理講了,可幫不上忙,那可是你親妹妹。”
拿點小錢,解了燃眉之急,也能叫她早些明白道理。
溫春輝卻推開了,“不叫她狠狠吃點苦頭,怕是依舊沒用,就是這一點一點的錢,慣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