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才到春思院,還沒進門,便聽到一陣悠揚的歌聲。
“……鴛鴦枕上情難盡,剛才合上眼,不覺雞又鳴……心下何曾忍,心下何曾忍……”【1】
大家都不自覺地站住腳步,靜靜地聽著,只覺歌聲悠揚清脆,聞之忘俗,情人依依不捨的畫面,像是飄在眼前。
溫竹君也有些驚訝,雖知道美貌娘親色藝雙絕,但由於這身份在侯府拿不出手,還總是受奚落,所以從不見美貌娘親一展歌喉。
原來,美貌娘親說的都是真的,當年做清倌兒時,真的有很多公子哥為她一擲千金。
她不覺得這是什麼恥辱,只是命運罷了,好在,美貌娘親的運氣還算不錯。
夫人進了門後,笑著道:“周姨娘的歌喉,一如當年。”
周氏有些惶恐,連忙垂首侍立在旁,又拿眼睛去瞧女兒,白皙如玉的臉漲紅,眼裡滿是愧疚,似是覺得自己丟了女兒的臉。
溫竹君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軟乎乎的,連忙寬慰道:“姨娘唱得真好聽,父親,您說是不是?”
安平侯躺在院子裡的藤編軟椅上,目光一直繞著周氏轉悠,滿臉含笑,眼神溫柔,聞言便點點頭,只是太虛弱,懶得說話了。
溫春果立刻蹦躂起來,沖到了姐姐懷裡,“三姐姐,你回來啦?”
溫竹君摸摸弟弟的小腦袋,笑道:“想不想姐姐?”
溫春果用力點頭,“想,姨娘也想姐姐,父親也想姐姐。”
周氏見女兒一點沒怪她,便笑呵呵請大家坐下,尤其是對夫人百般殷勤,鮮見地諂媚。
“夫人,這是我最近新做的芙蓉露,冬天用來擦手最好了。”
夫人笑著接下,寬慰了兩句,便坐在安平侯旁邊,溫聲道:“夫君在春思院好好養著,外頭的事兒別擔心,有我在呢。”
安平侯發福的臉上露出欣慰,小聲道:“辛苦……你了。”
夫人只聞到一股很濃重的藥味兒,還有一股久不沾水的烘臭味兒,到底是養傷,又是冬日,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她屏息陪著安平侯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四處走走看看,假裝在看院中是不是缺了什麼。
她吩咐完,便看到周氏趴在如今胖乎乎的安平侯身邊,笑靨如花地陪著說話逗悶兒,不由好奇,這個周氏,是聞不到,還是真的對這個男人情根深種?
夫人忍不住又朝安平侯看去,可無論怎麼看,這個男人依舊是那麼普通,那麼平平無奇,還隨著年歲漸長,越來越胖,再也沒了當年翩翩如玉的模樣。
目光忽然掃到了一旁的溫梅君,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心頭一梗,罷了,個人有個人的命吧。
溫竹君陪著弟弟說了會兒話,這段時間,把這孩子嚇壞了,格外黏人。
安平侯見女兒們都回來看她,很是高興,只不過身體虛弱,話也說不了幾句,時間久了,人也就乏了,一直犯困。
夫人見狀,鬆了口氣,“好了,大家也別吵了,都回去吧,人來人往的,不利於傷口恢複。”
將安平侯在屋中安置好後,大家就散了。
溫竹君被美貌娘親給拉進了房裡,還關上門,神神秘秘的。
“娘,怎麼了?”
周氏賊兮兮地四處看,又打發丫頭在門外守著,和溫竹君咬耳朵。
“你父親這一摔,家裡可熱鬧壞了,現在你大哥哥肯定是襲爵嘛,雖說降爵,但那也是爵位啊,再說了,你大哥哥都入朝為官了,肯定看不上蔭封的武職了,我看啊,你要不幫幫你二哥吧?”
“啊?”溫竹君愣住了,“這怎麼就扯到蔭封的武職上了,父親還沒說要退下來呢。”
周氏香氣馥郁的身子直靠在女兒身上,一臉的八卦。
她長得美,做什麼表情都自帶一股子柔美,此刻更是不自覺地露出少女般的狡黠之意,叫人看著便覺高興。
明明這般年紀,但就是不見老,可見沒心眼子確實老得慢。
“你父親跟我說了,等年後,他就打算退下來,看看你二哥哥三哥哥誰中用些,就接他的班兒。”
溫竹君想起二哥哥開口,想跟著姚堅幫自己做生意,肯定是對科考有意的,想必也知道這件事,並且也不想爭。
她抿著唇道:“娘,這事兒我先跟二哥哥商量一下,不過,父親有說要給誰嗎?咱們摻和,好嗎?”
周氏聞言似是很氣憤,一雙杏眼頓時瞪大了,氣呼呼地絞著帕子。
“哼,那宋碧玲來過幾次,我偷聽到她跟你父親說的話了,羅裡吧嗦的,話裡話外就是要她的成兒接你父親的班,哼,我就看不得她那算計的樣兒……”
宋碧玲就是宋姨娘,也是溫春成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