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春果還小,安慰膽小的娘是強忍著,此刻看到姐姐回來,頓時有了主心骨,實在沒忍住,一直拿袖子擦淚。
“姐,父親不會有事的,對嗎?”
溫竹君點頭,抱著弟弟安慰,“當然不會有事,父親一定會好好的。”
正屋的臥房內,梁老夫人望著昏睡不醒的兒子,拄著柺杖,眼淚潸潸。
“怎麼會這樣,放兒啊,我還在呢,你可別讓白發人送黑發人啊,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娘還在啊……”
夫人看著丈夫無聲無息地躺著,一顆心揪緊了,多年夫妻,就算再不喜歡,也早就是親人了。
見大夫挪了地兒,她也想站起來,不料蹲得太久,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晃。
範嬤嬤嚇得趕緊撐住她,抹著淚道:“夫人,你可別倒下了,這滿府的人還指著你呢。”
夫人疲憊地闔眸,捏了捏眉心,聲音嘶啞,“你去叫竹兒進來。”
溫竹君得知夫人要她進去,有些詫異,扭頭寬慰美貌娘親了兩句,“我進去看看,娘,你可不許再哭了,說不定是父親醒了。”
周氏一臉期盼,用力點頭,“竹兒,你快去,我就在這等你啊。”
她淚眼婆娑的送溫竹君出去,轉身就把兒子抱在了懷裡,“果兒,咱們不哭,你父親一定沒事……”
溫竹君跟著範嬤嬤進了正屋臥房,這個屋子,她進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屋中佈置清雅,桌椅有序,屋內燎爐燒得旺盛,溫暖如春,花花草草都很茂盛,一點不見枯敗。
架子床上躺著的就是侯爺爹了,帳子已經撤下,旁邊是大夫跟藥童,正焦急忙碌著。
她瞧見侯爺爹嘴角似乎有血,心頭猛地一顫,不敢再看了。
“母親,”溫竹君看到夫人疲憊地靠在牆上,端莊的面上,冷冷清清的,只有緊皺的眉,還有緊抿的唇,洩露了些許心思。
“母親,您找女兒?”
夫人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亮光,幾步走過去,一把拉著溫竹君的手。
她沉沉道:“竹兒,今兒家裡出事,要請你幫忙了,我想請宮裡的太醫來看,大夫說你父親被馬踩了一腳,內腑不知道有沒有出事,他……”
安平侯府如今不比從前,下一代還要降爵呢,朝中沒個頂事的,想請太醫也不容易。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姻親的好處了,七彎八拐的,總能找到關系。
“母親,”溫竹君察覺夫人的手特別冷,她心頭一跳,連忙回握過去,快速道:“您別這麼說,這是女兒應該做的,您別擔心,我這就去東宮。”
夫人鬆了口氣,眼裡露出欣慰,“辛苦你了。”
溫竹君搖搖頭,“您別這麼說,折煞女兒了。”
她扭頭立刻出發前往東宮,才知道父親傷得這麼嚴重,不然出發前,她就先去一趟東宮了。
溫家還不能沒有侯爺爹,溫春輝才進翰林院,腳跟都沒站穩,二哥哥婚期就在年後,一旦停擺三年,耽誤的可不只是時間。
更重要的是,這個家護佑她十多年,侯爺爹是她親爹,夫人又是個公正的主母,還有美貌娘親跟弟弟需要照顧呢,她於情於理也必須出力。
沒有提前遞帖子,也沒有太子太子妃提召,她沒有資格進東宮,至於霍雲霄,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所以,她自己前來最合適。
琥珀接到訊息,來的很快,“侯夫人?您今兒怎麼來了?”
溫竹君將事兒說了,“……姐姐,請你跟太子妃稟一聲,能不能請個擅長此疾的太醫,我父親他,他危在旦夕……”
琥珀聽她聲音都哽咽了,連忙道:“您別急,侯夫人,我這就去稟報。”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雪,細細如柳絮般落下,巍峨矗立的朱紅宮門內外,只有車馬行進的聲音,一片肅殺,寂寥蒼茫。
溫竹君站在風口一動不動,埋頭想著事兒,心兒怦怦跳。
當時夫人開口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現在細細一想,就有些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