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十分感激地看了溫竹君一眼,又埋怨鄭溪,“你這丫頭,你是要操心死我啊,到處亂跑,剛才我洗完就不見你人影了,嚇死我了你……”
大家這會兒也都沒心思回屋了,站在空地上,一邊觀望火勢,一邊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大夜的天,被火勢照亮了不少,溫溫黃黃的光在夜空中跳躍,半明半昧,猶如巨大篝火,連冬日冷寒都逼退了好些。
溫竹君被夫人擋住,但依舊沒有避開那股目光,總感覺像是毒蛇吐信般,時不時嘶嘶兩聲,露出毒牙。
夫人見她一直低著頭,想著是不是反應過度,但一抬頭,就看到梁巢掃過來的眼神,陰冷邪肆,她也是心頭猛地一跳。
“竹兒,咱們進屋。”
溫竹君有些猶豫,她知道應該避開,但又覺得,這會兒在人多的地方,似乎還安全點。
正猶豫間,玉桃忽然一臉振奮,用力朝著一個方向擺手。
“侯爺,我們在這,夫人在這,侯爺,快過來……”
她討厭死那個康王四子的眼神,簡直就要黏在自家夫人身上,又可怕又惡心,而突然出現的姑爺,整個人正氣淩然,神清骨秀,就要好太多了。
溫竹君也望了過去,不怪玉桃能一眼瞧見,實在是霍雲霄的個頭太突出了,一出現,便如鶴立雞群,英姿玉立。
“脆桃,你眼睛真機靈,”霍雲霄在眾人注視下,眸光灼亮,三步並做兩步跑向溫竹君,滿臉焦急化作了開懷的笑,垂著頭鬆了口氣,“夫人,還好你沒事。”
玉桃愣在原地眨巴眼,脆桃是誰?
溫竹君都未發覺自己提起的心落在了實地,沒有猶豫,腳步輕快地立刻迎向了霍雲霄,笑靨如花。
她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刺人的目光,此刻只做不覺,仰著頭笑道:“侯爺,你怎麼這麼晚還來覺念寺?”
等她走近了,才看到這只“鶴”身上十分狼狽,渾身的煙火氣嗆鼻子,石青色的箭袖騎裝弄得破破爛爛的,披風只剩下一個領子,連頭發都被燎了不少,燒灼的痕跡太明顯,麂皮靴子上全是黃泥,臉也吹得發白。
溫竹君都有些驚了,這是去幹什麼了?
“侯爺,你身上怎麼這樣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霍雲霄直擺手,滿臉不在意,“無事無事,我剛才去那邊救火了,幸好你不在那邊,火勢很大,受傷就不好了……”
他回來後,才知道夫人沒回家,看著黑漆漆的屋子,進都不想進,衣裳都沒換,上馬連夜就趕來了覺念寺。
沒想到,一到覺念寺,就碰到了火災。
他登時人都慌了,生怕溫竹君在火堆裡,想都沒想,提了一口氣就往裡沖。
眾人瞧著小夫妻黏糊的模樣,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四夫人也笑道:“武安侯夫婦看起來好登對,武安侯這緊張的樣子,還真有意思。”
梁巢一半的臉落在陰影裡,表情森冷地看著霍雲霄,眼中露出不易察覺的譏諷之色。
溫竹君敏銳察覺到那股目光消失了,鬆了口氣後,又幫著霍雲霄整理,看到他兩手上燙出的一大塊水泡,不由有些窩心。
她半真半假地埋怨,“寺裡有僧人,侯爺去救的什麼火?嬤嬤剛走呢,就弄成這樣……”
霍雲霄見她圍著自己忙活,不由勾唇輕笑,臉上還掛著煙灰呢,看起來有點滑稽。
他這時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岳母,連忙拱手,“岳母。”
夫人笑著虛虛扶了扶他,又看到朝這邊走的梁巢,連忙道:“雲霄,你來了正好,帶竹兒回家吧。”
“霍雲霄,你怎麼來了?”梁巢朗聲道:“你小子夠福氣,娶了溫三姑娘。”
霍雲霄扭頭一看,笑容微斂,猶豫了一下,微微俯身拱手行禮。
“我來接夫人回家,四公子怎麼也來覺念寺了?”
梁巢指了指妻子,笑道:“我跟內人來為母親祈福,正好碰見了溫三姑娘,舊日相識,既然撞見了,總該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