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見來人跟無賴一樣,倒是很有禮貌,盈盈一禮,“霍侯爺,侯夫人,老夫人請您二位去花廳坐坐。”
溫竹君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一動不動,“人呢?不見人,我們哪兒也不去,不會真以為我們是來做客的吧?”
“就是,”霍雲霄來李家,本來就不想講理,但苦於不想再被溫竹君看作沒腦子的粗俗莽夫,更不想被李豐念看不起,只能按捺自己心頭的怒火。
此刻聽到溫竹君的話後,猶如天籟,立刻就有了氣勢,面色一板。
“我姨母已經不是李家人了,趕緊叫人出來,否則,別怪我砸了你們李家……”
他身量頎長,又是戰場馬革裹屍的將士,陡然放開氣勢,把丫頭嚇得不敢動彈。
“喲,霍侯爺到李家,不做客,是要做什麼啊?”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人未至聲先到,聽著就知道是李家的老夫人了,也就是霍雲霄嘴裡的老妖婆,喬楠的前婆婆的婆婆,李家的老祖宗。
溫竹君怕有人放冷箭,趕緊站在霍雲霄身後。
接著就看到一個拄著麒麟拐的白發老太太,慢悠悠地從儀門裡走了出來,廊下的燭火一盞接著一盞,亮如白晝,的確很有些當家人的氣勢,一身貴重,前後還跟了六七個持著宮燈的丫頭。
氣勢做得挺足,不過這麼短時間能弄出來這些,李家還是有點實力。
她猶豫了一瞬,準備等對方先出聲,自己也好應對,也能判斷對方想要做什麼。
結果霍雲霄一看到老夫人,新仇舊恨就忍不住了,怒目圓瞪,惡狠狠道:“老妖婆,你怎麼還不死?”
溫竹君扶額,人到底得有多缺心眼多憨,才能這麼大義凜然地喊出這樣一句話?
“竹君見過趙老夫人,”溫竹君扯了他一下,沒扯動,只能不動聲色地屈膝一禮。
這才看到老太婆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婦人,應該就是喬楠的婆婆了,幹瘦得緊,整個人細腳伶仃,目光無神,看著就像骨架套了層皮,的確如李豐念所說,他娘不可能會做這個事兒。
她收回目光,朗聲道:“趙老夫人,外子念姨母心切,實在是少年氣盛,還望趙老夫人念在一片孝心,千萬勿怪。”
趙老夫人笑呵呵地擺手,一臉慈祥,“小輩口出妄言,我這般年紀,什麼沒見過,怎麼還會見怪?就是不知,侯爺怎麼這個時辰上門?”
霍雲霄看她那裝腔作勢的模樣就討厭,怒聲怒氣道:“老妖婆你裝什麼呢?我姨母,喬楠,還有她的兒子喬智,肯定在你這兒,趕緊放她們出來。”
趙老夫人麒麟拐猛地杵地,老臉一擰,任誰一把年紀聽到一口一個老妖婆也不會高興的。
“霍侯爺慎言,你是侯爺不假,但我們李家也不是泥捏的。”
她一雙渾濁的眼泛出精光,冷聲道:“念在從前有些情分,我就當侯爺是來做客的,不如進門好好讓李家接風洗塵,好酒好菜招待一回,也算全了這點情分。”
溫竹君對她的硬氣倒是有些詫異,這老太太有點東西。
其實這也是事實。
比如安平侯府,全靠祖上蔭庇茍活,實際上沒什麼實力,要真的在朝堂對上,可能還打不過李家,這也就是玉京那些貴人,包括夫人,拼命想往上攀姻親的目的。
一個家族人才斷代,比錢財斷代要可怕得多。
霍雲霄不懂這些,也壓根沒這種顧慮,張口就“呸”了一聲。
“我來你家做客?老妖婆,你眼睛瞎了嗎?就你家這又髒又破又臭的,抬我來我都不來。”
他實在擔心又氣急,“快將我姨母交出來,不然……”
溫竹君這會兒恨不得拿錘子捶他,就不能讓她來說話嗎?
“不然還要怎樣?”趙老太太也真的怒了,笑臉都裝不下去,一個小輩如此不懂禮數,簡直不可理喻。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種,敢在她面前跳腳的年輕混賬了,手裡的拐杵得砰砰響。
“你要怎樣?難道你還要殺了老婆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