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會滋長很多東西,但負面的佔多數,因為人性就是這麼脆弱。
她揮了揮手,立刻有丫頭端了紅漆圈椅放在正當中,玉桃又讓人多掌了些燈,院子裡一時間亮堂得很。
溫竹君慢條斯理地坐了上去,先是掃視了一圈,收獲了不少戰戰兢兢的目光後,才慢悠悠地開口。
“嬤嬤,按照武安侯府的規矩,偷竊,應該怎麼處置?”
趙嬤嬤面色一怔,看向兩個被丟在地上的丫頭,蠟黃的臉有些發白。
“應該,應該打死,或者發賣。”
被丟在地上的兩個丫頭聽到後,奮力嗚嗚嗚地哼叫,涕泗橫流,拼盡全力掙紮,兩眼滿是乞求地看著閑散而坐的夫人,淚水長流。
“哦?”溫竹君點頭,“看來咱們府裡還是很有規矩的嘛,趙嬤嬤往日也是這麼處置的?”
趙嬤嬤被迫點頭,硬著頭皮道:“當然,無規矩不成方圓,不過,念在……”
“說得好,”溫竹君立刻打斷她的話,撫掌而笑,“嬤嬤掌家嚴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這麼處置吧,也叫這些丫頭們知道,以後這正院裡,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還不等趙嬤嬤說話,人群裡就有兩個婦人忍不住沖了出來,猛地撲倒在溫竹君的腳下,哭著哀求。
“夫人,求您大發慈悲,饒過這一次吧,她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夫人,求您放過她們吧,她們也是受人指使,並不是故意要針對夫人的,求夫人開恩吶……”
趙嬤嬤被這兩個沉不住氣的婦人氣得半死,冷著臉怒斥,中氣十足。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誰指使了?沒人指使,宋大家的,你女兒去年就偷東西,是你跪地苦苦求我,我才沒報給侯爺的,王五家的,你女兒整天好吃懶做,三天兩頭進廚房偷東西,也是你求到我這的,你們女兒本性如此,怎麼還敢胡亂攀咬別人?”
聽到兩個丫頭手腳不幹淨,溫竹君一點不意外,趙嬤嬤不是蠢人,能做出來,肯定也佈置過。
雙方各執一詞的時候,霍雲霄到了。
他看著趙嬤嬤,微微詫異,“嬤嬤,我找了你一圈,還以為你出府了呢。”
趙嬤嬤的臉變化之快,令溫竹君都有些驚嘆。
她撲通就朝霍雲霄跪下,聲淚俱下,懊惱不已,“侯爺,是我管家不嚴,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死去的夫人,都是我的錯……”
玉桃聽到趙嬤嬤把死了多少年的侯夫人搬出來,氣得銀牙都快咬碎了,一扭頭,就看到姑娘神色清冷地坐著,瞬間清醒過來。
她如今是姑娘身邊最得力的,不能胡亂行事,得動腦子。
霍雲霄聽得一頭霧水,他連忙扶著趙嬤嬤坐下。
“嬤嬤,你快起來,事兒還沒弄清楚呢,再說母親都去世那麼多年了,她想怪也怪不了你啊。”
趙嬤嬤聞言身形一僵,隨即老淚縱橫,不肯起來。
她哭訴著,“……這兩個丫頭罪該萬死,偷東西偷到正院裡,是我失察,武安侯府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絕不能留啊,侯爺……”
溫竹君看她表演都看累了,太拙劣了,這若是母親在,定會毫不留情處置。
但很可惜,在武安侯府裡,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話語權,尤其是,對面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下人。
母親曾經著重教導過,馭下,不是簡簡單單地打殺,畢竟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本朝下人殺主的事兒,就有好幾例。
她站起身,溫聲道:“趙嬤嬤方才歷數兩人過錯,但你分明也饒恕過她們,今兒偷到我這兒,若是我按規矩處理了,反倒是我不近人情了,不如這樣吧,這兩個人交給我,我來給她們一個好去處,嬤嬤,侯爺,你們覺得呢?”
霍雲霄習慣性地去看趙嬤嬤,但想到趙嬤嬤身體不好,便應下了。
“這種小事,那就讓夫人處置吧,正好跟你學一學掌家之事。”他一臉關切,“嬤嬤,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喝藥?讓丫頭多熬些藥,你每天按時按點喝,病才能好得快。”
趙嬤嬤:“……”
她愣愣地搖頭,沒應他的話,而是眼含熱淚地看向溫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