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君啞著嗓子道:“霍雲霄八歲就沒了爹,十歲沒了娘,這府裡就沒個正式的主子,他是男子,又長年在軍中,一年到頭在家也呆不久,沒時間也沒腦子打理,弄成這樣,倒也不奇怪……”
主僕話沒說完,湢室的水聲就停了。
霍雲霄出來後,正好碰到被玉桃扶著的溫竹君,見她腳步虛浮,身軟無力,才想起自己又忘記了什麼事兒。
本想上前幫忙,但被溫竹君給避開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手,滿臉不解,隨即撓撓頭,自顧自回了床榻。
溫竹君在熱水裡泡了會兒,整個人昏昏欲睡,今天確實太累了。
玉桃心疼的看著姑娘,一邊幫她捏肩一邊掉眼淚,從小到大,姑娘做事一點不嬌氣,但也沒弄成這樣過。
“姑娘,等回門了,你一定要跟夫人好好說說,讓侯爺提點一下姑爺,這哪能這樣……”
溫竹君握住她的手,認真道:“這種事兒,我自己能處理好,玉桃,嫁人就是這樣,從一處庇護轉移到另一處庇護,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等咱們梳理清楚,當家做主,就不用再害怕了。”
玉桃嘟著嘴擦淚,想起那個該死的老菜幫子,還有虎視眈眈的妖精們,氣得眼淚又湧出來了。
她哽咽道:“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快了,別急。”溫竹君的聲音飄忽得像是嫋嫋水汽,“不要著急,欲速則不達,我都教過你呀。”
玉桃悶悶不樂的“哦”了聲,噘著嘴滿臉不高興。
她慢慢覺得爹孃說的有些話很不對,姑娘說的才是對的,嫁了人也不能立刻就當家作主,想做什麼做什麼,甚至還會比沒嫁人時更受限制,那些哄她的話,都是美好幻想,都是假的。
溫竹君洗完,幾乎都是玉桃幫她擦的身子,又半摟半抱地送到了床榻,她已經雲裡霧裡,完全要睡著了。
玉桃好不容易帶著姑娘進了拔步床,一眼就看到霍雲霄居然在呼呼大睡,氣得拿眼睛死死地瞪了兩眼,這都什麼事兒?
姑娘說的一點沒錯,十九歲的臭男人不止沒有心,還壓根不是人。
霍雲霄其實根本沒睡著,他一直聽著動靜呢,不過是閉上眼睛假寐罷了。
他見溫竹君回來了,趕緊主動起身幫忙,只是完全沒看到玉桃氣鼓鼓的目光。
望著她嬌媚如仙的臉,又看到她身上的斑駁痕跡,他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開始回想這次說親的經歷。
說親之前,他是真心想娶世伯家的女兒,不僅能滿足母親遺願,還能和溫家親上加親。
但說親後,明明都談定了,都快要下定,可溫家的姑娘是換了又換,從嫡女到庶女,又到有個青樓孃的三女,絲毫不顧及他本願,以至他想娶妻的念頭一淡再淡。
他當時心裡很不快,這是把他當什麼呢?也一度想過罷了。
但世伯屢次找他,還追到馬場,加上姨母催得緊,也只能將此事按下,畢竟他答應過母親臨終前的囑託,又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娶的,那娶誰都一樣,娶一個就消停了。
雖然換了人,但如今得娶美嬌娥,他覺得心裡那點不快,已經煙消雲散了。
或許就是老話說的,好事多磨吧。
溫竹君睡到中途,只覺得熱,燥熱,像是抱著一團火爐睡覺,又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根本喘不過氣。
她噩夢不斷,被嚇得驚醒過來。
床頭的罩紗燈不知何時重新點燃,幽幽的暗光下,發現霍雲霄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呢。
溫竹君嚇了一跳,她被迫醒過來,哈欠不斷,眼裡全是淚,聲音也啞了。
“侯爺,怎麼還不休息?有事兒嗎?”見他不動,她又重複了一句,“侯爺,你怎麼了?”
霍雲霄憋了半天,心中甚覺恥辱,可臉都憋紅了,也沒問出一句話,反倒嘆了口氣。
這親事換來換去,最後才落在溫竹君頭上,她兩個姐姐都不滿意,都換了,那她呢?
溫竹君見他不說話,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睛都快睜不開,“侯爺,還是早點睡吧,我睡了……”
話音剛落,她頭一歪,一頭紮進他懷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