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京城裡的人評價狄飛驚,說他是“顧盼白首無相知,天下唯有狄飛驚”,也說他城府極深。而說起蘇夢枕,則說他孤高寒傲,智計天縱,膽識過人。
然而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卻都不完美。
狄飛驚的不完美,是因為他的脖子,因為他總低著頭;蘇夢枕的不完美,卻是因為他身染重病,體質羸弱。
上一次相見,木小九就覺得蘇夢枕是個奇人。因為他知道,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蘇夢枕應該打過了“苦水鋪”一戰,受了重傷。而此時此刻,距離他和雷純的婚禮已經不足一個月,離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大戰也已經很接近了。
然而在這種時候,他卻依然能夠與狄飛驚談笑風生。
但是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蘇夢枕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且咳的撕心裂肺,整個人都伏在了桌案上,一聲聲彷彿杜鵑啼血,看的木小九都蹙起了眉頭,至於狄飛驚、雷純、王小石等人,顯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待到蘇夢枕咳完,木小九突然說道:“蘇樓主,我有一個疑惑。”
蘇夢枕輕輕拍了拍胸口,待順過這一口氣方才說道:“請講。”
“事實上,我對蘇樓主早有耳聞,也聽說過蘇樓主是個孤傲之人,然而與蘇樓主認識這麼久,我卻覺得蘇樓主你其實蠻好相處的。”
蘇夢枕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反而說道:“這是你心裡的疑惑,但並不是最大的疑惑,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一併說出來吧。”
木小九愣了一下,旋即在心中感慨道,這蘇夢枕不愧是堂堂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觀人查事確實有一套。
“沒錯,我聽說之前,苦水鋪那邊曾經有過一場大戰。我知道,金風細雨樓也是有玩家的,我相信他們肯定會跟蘇樓主你說什麼,甚至直接跟著你去。但是那一日我見到蘇樓主就發覺,你腿上確實有傷,不是嗎?”木小九一邊把玩著酒杯,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蘇夢枕尚且沒答話,狄飛驚就率先說道:“這問題,我都可以幫蘇兄回答。那些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的,畢竟蘇兄可是個從來不懷疑自己兄弟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狄飛驚的臉上隱隱有著笑意。
蘇夢枕也笑了起來“狄兄果然瞭解我,沒錯,我從來都不懷疑自己的兄弟,所以我去了,也中了六分半堂的詭計。然而六分半堂設下這種圈套,又何嘗不是捏準了我的性子?”
蘇夢枕和狄飛驚都笑了起來,緊接著白愁飛也笑了起來。
木小九瞧得分明,王小石臉上的神色很奇怪,說不上是惋惜還是堅決。而雷純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王小石那麼雜亂,因為雷純表現出來的情緒只有一種,那就是堅決。
木小九沉默了半晌,聽著蘇夢枕、狄飛驚和白愁飛的笑,好一會兒之後方才說道:“看來今夜要不太平了。”
三個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下去。
“你要殺我。”這句話是狄飛驚說的,所以他說完了之後,蘇夢枕點了點頭,沒有半點遲疑。
只是蘇夢枕在點完頭之後,卻同樣說道:“所以你帶了雷純。”
“但是雷純阻止不了我的死,因為你不會動手,那兩個人卻會出手。”狄飛驚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因為他又繼續說道:“但是你不該假借宴請小九的名義。”
木小九接過話頭:“沒錯,有我在,今晚他死不了。”
白愁飛嗤笑了一聲“就憑你和那個老頭兒也想成事?別忘了你們那還有兩個累贅,而這裡,是金風細雨樓的地盤。”
木小九的眼中突然掠過了一絲殺機“我不想今晚有任何一個人死,但是你放心,你會死的,雖然不是今晚,但是你一定會死的,而且是死在我手裡。”
白愁飛手指突然顫動了一下。
蘇夢枕皺起了那一對好看的眉頭“木兄,你真的要幫狄飛驚?你要知道,六分半堂可不只是我金風細雨樓的死對頭。”
木小九知道蘇夢枕的意思,蘇夢枕是想說,神侯府同樣和六分半堂敵對。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木小九突然把他一直把玩著的酒杯放了下來。
“蘇樓主,你知道我是哪個門派的人嗎?”
“東海,桃花島。”
木小九點了點頭“那蘇樓主,你可知道我們門派有一個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