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九死死的咬住牙關,卻並不出手,因為他不能出手。一旦他出了手,他便勢必要被關七逼得底牌盡出,使出所有功夫。這樣一來,他今日就要提前死。而他一旦提前死了,這一局,就變成了不輸不贏的局面。他必須要最後一刻在死,因為只有那時候,他的死才不會再給這一局帶來任何變化。
因為他打了一個賭,而賭注,是半個江湖,和半座江山。
儘管這個賭他不想打,但是,他非打不可,有人逼著他打這個賭。
所以,他不能死在前面,他只能死在最後一刻。
不能出手,就算關七的意再強,他也不能出手。他知道,關七不會殺他,起碼此時此刻不會。但是他不知道,下一刻,關七會不會想要殺了他。所以,他不能出手,他要想,要想一個破局之策。
然而,他終於在這一刻悲哀的發現,能夠解救他的那個人,在他的印象裡只有葵公公。而葵公公現在,遠在京城。
他知道天不孤在暗中保護他,葵公公也隱晦的點出,天不孤的武功不在葵公公之下。但是,他不能保證天不孤會出手,因為關七現在不想殺他。葵公公說了,天不孤只有在有人想要殺他的時候才會出手,而這已經是葵公公的人情能夠做到的最高程度了。
沒有人能夠救他,只有……
只有奇蹟,寧負佛口中的奇蹟,那個他曾給過別人的奇蹟。
而那一晚,在酒醉中,他隱隱約約的記得,寧負佛曾經說過。
寧負佛說,原來,你給了那麼多人奇蹟,但是現在,其實你也需要一個奇蹟。寧負佛還說,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給你這個奇蹟吧。
寧負佛說。
寧負佛說……
寧負佛往前走了一步,在所有人都被關七的意攝住的那一刻,他往前走了一步,閒庭信步。他身上的月白色僧袍紋絲不動,頭上那大大的葉子斗笠也紋絲不動,一步之後,他站在了那裡,淵渟嶽峙。
這裡,沒有風,沒有雨,沒有雷聲。
可是關七就是風,是上一秒溫和,下一秒便可能暴虐的狂風,是動輒搖枝動葉,進一步便要高樓傾頹的恣意之風。
而寧負佛便是雨,是既可以滋潤萬物,又能夠吞山覆海的暴雨,是微則漣漪波動,盛亦可讓天下不安的無常之雨。
一個是天下聞名的戰神關七,一個是金剛怒目的光頭和尚。
風雨交加,雷聲便跟著起了,
先是清脆細微的“咔嚓”聲,讓人聽得朦朦朧朧的,若有若無,繼而越來越強,越來越盛,越來越振聾發聵!
在這中間,清韻小和尚眨了三次眼睛。
他眨一次眼睛,是一秒,眨三次眼睛,便是三秒。
三秒鐘,寧負佛走出了這一步,站定,然後,那最後一聲令人振聾發聵,甚至幾乎是直接炸響在眾人心中的雷聲響起了。
不是晨鐘,亦非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