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捨得。
太久沒有見到宋津言,不是下意識的反應的話,他根本捨不得不看他。
憐南另外一隻手小心地戳了戳宋津言,被宋津言一把握住,宋津言望著又瘦了一圈的憐南,聲音溫和又認真:“對不起。”
憐南怔了一下,小聲說:“沒關系,你只是忘記了嘛......”說著被宋津言抬起眼,宋津言用一種憐南很熟悉的目光看著他,讓憐南恍惚了一瞬,然後耳邊又聽見了一聲:“對不起,憐南,我違背了當初作下的很多承諾。”
憐南眨了眨眼,聲音更小了些:“我說了沒關繫了,你不是故意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憐南眼睛一直看著宋津言,他的聲音很小,眼神卻柔和得像春水,左右眸子都溫柔的寫著四個字。
我不怪你。
“不過......”憐南話音一轉,聲音大了一些:“你要答應我一些事情。”
宋津言看著憐南的眼睛,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憐南小聲嘆了一聲:“我都這樣了,不能讓讓我嘛......”
宋津言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撫摸上憐南手腕上的疤痕,這一下像是卡住了憐南脖子,讓他剩下的話都卡殼了。
憐南沮喪地都要說“對不起”了,可唇還沒有張開,就被宋津言深深抱入懷中。憐南聞到一股很淡的香水味,是宋津言從前身上常有的,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閉上眼狠狠吸了吸。
和之前宋津言車載香薰那個味道很像,但又不是,淡淡的梔子香,前調中調都不一樣,憐南聞著聞著眼淚就要下來。
“伯伯伯母告訴我,你如果想起來可能會有很大的後遺症,宋津言,疼嗎?”
宋津言輕輕撫摸著憐南的背:“不疼,寶寶疼嗎?”
因為這一個稱呼,憐南死死將宋津言擁住,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疼,好疼......我不該不好好吃飯的,好疼,吃了藥還是很疼,葵花給我畫畫的時候,我就好疼,但是我不喜歡醫院,我的臉是不是變得很醜,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照鏡子了。”
“沒有,很好看。”宋津言溫聲道:“不管變成什麼樣,都很好看。”
憐南哭著說:“真的嗎,可是......可是......”
宋津言用一個很輕柔的吻吻住了愛人的惶恐和不安,連帶著那些沒有對任何人宣洩出來的對死亡的恐懼和害怕。
淚水都被吻去的那一刻,憐南睜開眼,對上的宋津言從始至終未閉上的眸。
憐南一時間陷在這一番對視裡,無論過去多少年,宋津言依舊擁有一雙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像星空最亮的那顆星星,像漫天的銀河,像漫山遍野的花海,漂亮,美麗,擁有生命力。
憐南親吻了愛人的鼻尖。
這是從前宋津言常對他做的動作。
似乎愛人就是擁有默契的,下一秒,宋津言就親了親憐南的鼻尖。
憐南眼眶還紅著就笑出了聲,如果不是手上打著點滴,他一定直接撲到宋津言懷中了。但沒關系,因為他做不到的事情,宋津言自然會做。
身穿白襯衫的青年俯身擁抱住了自己的愛人,醫院狹小的病床上,兩個人相擁著。病房的門大大咧咧敞著,就像他們不從遮掩關系的少年。
葵花回來的時候,不算太驚訝。剛剛出去的時候,林燦已經和她透過氣,她知道宋津言會來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對於宋津言,葵花心情複雜。即便聽了林燦口中宋津言和憐南的過往,即便知道一切都是誤會和不得已,但是作為一個心實在太偏的人,葵花還是忍不住怪罪宋津言。
但當著憐南的面,她到底什麼都不會說。即便是她,也能看出來現在的宋津言和之前的差別,恢複記憶了嗎,應該吧,她彷彿窺見了一點年少的宋津言和憐南的影子。
又還是安靜下來。葵花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憐南,她不知道為什麼笑了笑。
外面的太陽很好,光從窗戶邊映過來,宋津言坐在凳子上給憐南削著水果,憐南眼睛動都不動地看著,等宋津言把一個完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憐南開口道:“我吃的完的。”
“以前不也是小塊。”宋津言道。
這是第一次宋津言提到“以前”這個字眼,憐南怔了怔,接受著宋津言的投餵,一小口一小口地,等到他吃不下了,甚至不用憐南說一聲,宋津言就把剩下的吃了。
一整個下午,誰也沒有提癌症的事情。
但病房裡面三個人誰都清楚,這就是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