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 “對不起哦……”
他沒有走多遠,他也走不了多遠。拐個彎確定宋津言看不見他後,他就蹲下來吐了出來。
怎麼會這麼想吐,想吐空今天吃的東西,想吐空今天聽到的話,想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一整晚蒸蛋混著飯就這麼被吐了幹淨,惡心的粘液沾在憐南的手上,但憐南絲毫顧及不到。因為比起這個,更惡心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
他是笑著吐的,像是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吐沒了。憐南覺得自己不是什麼鳳凰不是什麼雞,甚至做不上什麼貓啊狗啊兔子,他是一隻老鼠。
沒有人告訴過他,原來愛一個人會這麼難受的,會需要他把所有的自己踩到地上,會讓他拋棄所有的底線還不夠,會讓他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這是什麼愛。
他有什麼罪。
他想接近自己的愛人是罪嗎,他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罪嗎,宋津言怎麼可以這麼說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對他降下審判。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出車禍的人不是他,憑什麼失去記憶的不是他。
憑什麼他都這麼疼了,宋津言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憑什麼,憑什麼,憐南覺得現在的自己狼狽地可怕,淚水和嘴邊的涎水混在一起,他無力地坐在地上,顫抖的望著被路燈映亮的一小塊地面。
他渾身都在疼,從腦子裡炸開的,然後是胃,然後是四肢,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在思考什麼,哪怕他知道宋津言在整個故事裡是最無辜的一個人,但他還是忍不住把所有事情往宋津言身上推。
愛為什麼會讓人變得這麼奇怪。
憐南渾身都在痛,也終於哭了出來,他不知道怎麼喊了一聲爸爸媽媽,隨後眼淚就再也止不住。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如果他沒有那麼天真沒有那麼任性,按照爸爸媽媽所想進公司學金融繼承家業,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為他那麼操心,不會整日為公司家族奔波,就不會死在那趟飛機上。
憐南開始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他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沒有錯,他開始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
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a城的春天只是白天有了些溫度,晚上還是冷的可怕,但憐南一點都感受不到。
手腕上用作裝飾的腕錶掉落了,露出了裡面細細麻麻的傷痕,一道一道重疊著,在憐南細白的手腕上是如此地猙獰。
憐南不在意地起身,向著出小區的方向走去。
月色在他身後。
車內,宋津言很久沒有動作。
被憐南開啟沒有關上的車門呼呼地吹著風,車上的吊墜被吹得叮當作響,原本殘留的一點梔子花香散了個幹淨。
宋津言安靜地望著外面的夜色,沒有動。良久之後,他閉上眼,眼眸前是憐南最後看他的眼神。
他的手不自覺縮緊,但很快又洩力地松開。
適才面對憐南的宋津言是如此禮貌溫和,如果禮貌溫和寫作刻薄的話。
但他別無選擇,宋津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