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頭傳來陣陣喝彩聲,三人往窗外看去,原來臺子上來了一群西梵的女子,要說長相還不知如何,這穿著的確與大召姑娘大不相同,她們僅用單薄的布料包裹住了胸口和腿根處。
趙河明看得目不轉睛,趙酒鴦猛地轉過頭來去瞪杜淵,只見杜淵趕緊抬起頭來看著天花板,嘴上還唸叨著:“我看不見,我看不見。”趙酒鴦這才滿意,又轉過頭去瞧那幾個姑娘跳舞。
一曲結束,趙河明顯然還不夠盡興,叫來老鴇,讓她請幾個西梵的姑娘過來,杜淵心中叫苦不疊,不明白趙酒鴦為何還要讓她呆在這裡,還不如趕她回去。
果然,幾個姑娘進來了,趙河明目不轉睛地看著姑娘們跳舞,趙酒鴦目不轉睛地盯著杜淵,杜淵只得埋首不停喝酒。
一舞結束,幾個姑娘走過來,靠在三人邊上,杜淵往裡縮了縮,離那姑娘遠了幾分。那姑娘將手搭在杜淵肩上:“公子怎麼不看奴家呢?是奴家不好看嗎?”
趙酒鴦雖然任由一個姑娘給自己捏肩,視線卻一直盯在杜淵這裡,杜淵低頭笑著,依舊不去看那姑娘:“你們這酒挺不錯。”說著,藉著喝酒的姿勢,又將姑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擋了下來。
趙酒鴦傾身過去,對著那姑娘說道:“你別搭理她,她就是來飲酒的。你過來給我捶腿。”
杜淵看了一眼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趙酒鴦,嘆了口氣,繼續拿起酒杯飲酒,喝了半杯將酒杯放在一旁,卻聽趙酒鴦問道:“怎麼不喝了?”
杜淵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好酒需得慢慢品嘛。”沒有法子,只得再次拿起酒杯。趙酒鴦吩咐替她揉肩的姑娘:“你再去取壺好酒來。”轉頭對著杜淵道,“實屬難得,你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杜淵無奈極了:“你灌我是為何?”趙酒鴦眨了眨眼睛,一派無辜:“我何時灌你了?我見你喜歡,叫你多飲些也是錯?”她的確沒想灌醉杜淵,只是想讓杜淵一直喝著酒,沒有心思去看屋子裡的姑娘罷了。
杜淵哪兒能承認是趙酒鴦錯了,只得道:“是我不識好歹,該罰。”說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嘗著味淡,後勁卻極強,杜淵反應過來時,便不肯再喝了,只讓人拿來茶水,只是依舊晚了些,頭開始暈乎乎的。杜淵撐著腦袋想要緩一緩,誰知一閉上眼,越發暈眩,杜淵心中大呼不妙,只怕是醉了。
趙酒鴦見她這般,料想她該是有些醉了,有些擔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誰知杜淵竟沒有氣力來應付她,她揮手讓姑娘退下,走過去將杜淵扶起,亦有些無奈:“你這人也真是的,自斟自飲也能醉了。”
杜淵也不是全無意識,只是身上使不上力,只得全部靠在趙酒鴦身上。趙酒鴦扶著人往外走,回頭瞪了一眼還坐著的趙河明:“你還不走?我們走了,若是遇見什麼,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頂什麼用。”
趙河明一聽,趕緊跟了上來,要去扶杜淵,卻被趙酒鴦躲開了。趙酒鴦也不知為何,雖杜淵與皇兄都是男子,可她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不太情願讓皇兄碰杜淵,興許是皇兄方才跟那些姑娘靠在一起,沾了脂粉味。
再走幾步,杜淵的意識越來越淡,甚至有些搞不清當下發生了什麼,只一味靠在趙酒鴦身上,跟著她走。趙酒鴦見她迷糊得不行,也不放心讓她獨自一人,只得將人扶進自己屋裡。
趙酒鴦讓杜淵躺在床上,替她脫去鞋襪,又拿帕子替她擦臉,才自己去洗漱,爬上床,好在杜淵雖然喝醉了,但也不吵不鬧,已然乖乖睡著了。趙酒鴦抬手要去滅了蠟燭,卻突然頓住了。
她方才替杜淵擦臉時,便覺得她的臉十分滑嫩,像個姑娘。趙酒鴦想到這兒,又低下頭來,仔細看著杜淵的臉,又摸了摸,暗嘆這人的臉蛋真是嬌嫩。摸完了臉蛋,滿足的趙酒鴦抬手滅了蠟燭,可她又猛然想到,方才從花樓出來時,皇兄的臉上已經冒出一些鬍渣了,杜淵亦是一整日過去了,怎麼臉上半點鬍渣都沒有?
趙酒鴦有些好奇,側頭去看,杜淵乖巧躺在那裡,喉間亦是光滑一片,與皇兄不同。她知曉,亦有不少男子都是這般,白白嫩嫩的,不易蓄須,可她玩心起了,就故意去拉杜淵的衣襟:“你說你長得這麼像姑娘,我替你驗驗身。”
杜淵醉了,睡得正沉,哪裡聽得見她說的話。趙酒鴦將杜淵的衣襟扯開,誰知露出一截白布來,趙酒鴦猛地收起笑意,坐起身來。
趙酒鴦再度伸出手去,將杜淵的衣襟拉開,露出裡頭的裹胸布來。趙酒鴦依舊不死心,伸手摸上去,這下哪兒還有不明白的,一時氣憤極了,抬腳就將人踢下床去。
咚的一聲,杜淵摔在地上,醒了過來,可惜她太醉了,眼睛也睜不開,亦沒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袒露著,已經暴露了身份。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床邊上,想往上爬,可惜使不上力,便喚著:“公主,公主,拉我一把。”
不知是她醉了,還是沒有防備,說話比起往常來,軟糯了不少,竟還帶著一絲撒嬌的嬌憨。趙酒鴦方才踢人下去後,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在氣這人欺瞞自己,還是氣這人騙了自己的心。可她轉念一想,自己以前心許杜書媛,本就喜歡女子的,杜淵也是個女子,似乎對她而言,也沒什麼。
至於欺瞞身份,她既然女扮男裝上京趕考,自然是要將身份捂嚴實了,此事該氣的應該是父皇,她有什麼好氣的。這般一想,趙酒鴦氣消了些,見杜淵一直趴在床邊想上來,可憐極了,也就伸出手去拉她:“若是姜寧知曉你是女子,你看她還會不會喜歡你!”
杜淵也沒聽清她說什麼,只哼哼唧唧地說著討好的話。趙酒鴦將人拉上來,杜淵沾了枕頭又睡著了,趙酒鴦見她衣襟大開著,又替她將衣衫穿好:“我看你能瞞到何時。”
躺下後,趙酒鴦沒了睡意,她如今心中亂成一片,不知該如何是好,此事定是不能告訴父皇與皇兄的,不然杜淵欺君之罪難逃一死,只是不知她為何敢冒險如此,是為姜寧,還是為她自己。她甚至搞不清,自己該不該責怪她。
趙酒鴦扭頭去看杜淵,輕聲道:“要是書媛姐姐當初也能像你這般喬裝進京該多好。”趙酒鴦嘆了口氣,又轉回頭去,索性不再去想,等船到橋頭自然就直了。
天亮醒來,杜淵睜開眼,頭還隱隱作痛,轉了個頭,發現趙酒鴦就躺在一旁,嚇出一身冷汗來,趕緊檢查自己的衣物,暗鬆口氣,幸好幸好,衣物都是原來的,也都好好的。
一旁早就醒來,閉眼裝睡的趙酒鴦,自然也察覺到了杜淵的動靜,心想這向來完美無瑕的杜淵總算給她揪到小辮子了,原來她也會慌亂,會手足無措。趙酒鴦強忍住笑意,假裝剛剛醒來,一睜眼便看見杜淵扶著床邊想偷偷溜走。
趙酒鴦板下臉來:“你去哪裡?”
杜淵抖了一下,老老實實坐了下來,回過頭來,笑呵呵的:“我想先去洗漱。”趙酒鴦點頭,杜淵便站起身來,才走出兩步,又被趙酒鴦叫住。
杜淵一臉疑惑地轉過身來,趙酒鴦已經坐起身來,招手讓她過去:“你過來過來。”杜淵走過去,趙酒鴦又讓她轉身,果然方才沒看錯,這杜淵怕是來月事了。
趙酒鴦忍住笑意,裝出一副好奇模樣:“你身後有血漬。”杜淵聞言一驚,趕緊扭頭去看自己的身後,果然看見一點點血漬,咬牙暗恨這月事怎麼來得這般巧。
趙酒鴦見她彷彿定住了,咬咬牙忍住笑意,又裝出天真的模樣問道:“你可是受傷了?”杜淵抬起頭來,十分尷尬:“也不知是吃食太幹還是怎的,前幾日似是得了痔瘻……”
趙酒鴦瞭然地點了點頭,杜淵便趕緊跑回自己屋換洗去了。見門關上,趙酒鴦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杜淵為了隱瞞身份,竟說自己得了痔瘻。再回想她今早的行舉,明明慌張得不行,卻硬是波瀾不驚地替自己的行為找藉口,便越發覺得她可愛起來。
想到這,趙酒鴦一轉眼珠,怎的知曉杜淵是女子以後,不單沒有歇了原本的心思,反倒還愈演愈烈,竟覺著她可愛起來了。難不成自己果真是更喜歡女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