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景象,姜友達也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在鬼王侵犯青雲門,正道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也不知是青雲門祖師顯靈,還是誅仙劍真有不可測之能,亦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誅仙劍召喚近在草廟村的張小凡,在姜友達之前來到幻月古洞。
不過張小凡沒有想到,已經入魔的道玄真人停留在幻月洞府,更是向他這個昔日的青雲門弟子再次祭出了誅仙劍陣。
面對在幻月洞府內,威力擴大十倍的誅仙劍陣,縱然張小凡現在同樣達到太清境,修為不弱於道玄真人,也只能束手待斃。
也是因為道玄真人動用了幻月洞府的力量,導致“幻月之道”破碎,姜友達才提前進入幻月洞府,看到之前那幕。
不過,在張小凡自己放棄的時候,卻另有一個聲音在遠處響了起來。
“師兄,住手吧……”
這聲音年輕而平靜,但話聲之中,聽起來卻給人一種隱隱的激昂與飛揚的感覺,彷彿這說話的人隨便說上一句,便可以輕易地打動人心,讓人熱血沸騰。
毀天滅地,神魔也無法阻擋的誅仙之力,突然間生生頓住了。
姜友達這才注意到,在荒涼戈壁之上,有一座祭壇,深灰巨石為座,俱有臺階,上下七層,祭壇之上有七根巨柱,分為七色,每一根高數十丈,環抱需三人方可合圍。
道玄真人此刻立身祭壇之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愕然地盯著張小凡身後,姜友達身前,連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你……萬師弟……”
一個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這個荒涼的世界,連時時刻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姜友達,都沒有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現的。
那是一個年輕而英俊的青年,劍眉星目,臉上帶著淡淡溫和的笑意,但一雙眼眸之中,卻彷彿始終散發著一股熱情激昂。戈壁上的大風吹過,他白衣飄飄,說不盡的瀟灑,只是隨隨便便那麼站著,卻給人一種從內心中敬服的感覺,彷彿只要他說一句話,便是跟著他縱橫天下鐵血沙場也是心甘情願了。
他,是青雲門十八代弟子,長門通天峰七代弟子。
他,白衣如雪,英俊瀟灑,豪氣萬丈。
他,天縱奇才,驚才絕豔,睿智無雙。
他是青雲門的傳奇人物,青雲門十八代掌門道玄的師弟,和道玄並稱“青雲雙驕”。
曾被小竹峰弟子水月私下愛慕,他卻傾心水月的師妹蘇茹,撞破蘇茹田不易後雖然傷心但還是祝福兩人。
百年之前蠻荒行,意氣風發,也曾混戰中被魔教四聖使之一幽姬斬斷左臂,更摘下幽姬面紗稱讚果然絕色美人,受到其私下傾慕,百年不忘。
因百年前殺死入魔的天成子而被判死,卻被師兄道玄偷偷救下,終生埋沒祖師祠堂,最後在與張小凡的打鬥中,被鬼先生偷襲而死。
現在,他,萬劍一,不知為何出現在幻月洞府裡阻止了道玄真人,救下了張小凡。
道玄真人的身體,開始慢慢顫抖起來,高舉的誅仙古劍,緩緩垂下,他一步一步地走下祭壇,走向那個白色的身影,再也沒看張小凡一眼。
白衣飄動,英俊的臉龐正如記憶中那段熱情的歲月,散發著年輕的光芒。
那光芒,溫暖而熾熱,曾幾何時,是他深心中也最可珍惜的地方。
他眼中,乾枯的眼中,緩緩有熱淚湧動。
“師弟……真的是你嗎?”
那白衣青年站在那兒,臉上微笑著,對道玄真人道:
“師兄,你好啊,我們好久不見了。”
道玄真人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雖然還握著誅仙古劍,但他身上的黑氣在他看到萬劍一的身影之後,就迅速地消退,不過卻是身形變得佝僂起來,他彷彿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蒼老了十歲,就像是體內的生命,被手中的誅仙給吸噬而去了。
只是道玄真人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個神秘出現的白衣青年身上,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去觸控那記憶中地身體:“師弟……”
他的聲音,半途而斷了,他的手穿過了那個軀體,什麼也沒有摸到,除了虛無。
道玄真人一個踉蹌,似乎立足不穩,在伸手扶助石門之後才勉強站住,嘴裡大口喘息著,但眼中卻掠過絕望與傷痛之色。
如浮光掠影,剛剛應為他伸手觸控而消散的白色身影,又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他地眼前,只是仍然沒有離開那扇石門的範圍,那個年輕的影子,依舊微笑著說道:“師兄,你為什麼還不清醒呢?”
道玄真人抬頭望去,眼中一片迷惘,喃喃道:“清醒,什麼清醒啊?”
白衣青年凝視著他,靜靜地說道:“師兄,你聰明一世,早該大徹大悟了,放下吧,放下對這世俗的眷念,放下對力量無用的追求。我們兩人當年一同修道,所為的,難道是這些東西嗎?”
道玄真人的身子慢慢發抖起來,此刻他看去已經完全是一個衰老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在迷惑中拼命爭扎著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我們……修道……為了什麼……啊?”
那白衣青年又露出了那溫和的笑容,他臉上的神情如此溫暖,以至於連站在一旁的姜友達都為之震顫。只見那白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衣甩羞袍,一陣輕風從衣襟之間吹過,將腳下的細細沙塵,吹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空空如也。
他平和而沉靜地看著道玄真人蒼老疲倦地臉龐,溫和地說:“師兄,放下吧。”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