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少主安靜看著,只覺不知為何,這位沈宗主笑起來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盡管只是平生第一次見面,他卻不由自主地對對方生出了一種親近之意。
雖然得到了沈濯的答複,教.主依舊不怎麼放心,仍然堅持要幫對方檢查。前禦醫們已經仔細檢查過沈濯的脈象,教.主自然不會再做重複的無用功,他抬手過去,便直接覆住了沈濯的心口。
此時的玄雲宗仍是千裡冰封,但為了照看病人,屋內卻是溫暖如春。為了便於觀察,剛剛蘇醒的沈宗主只穿了一身淺藍色的中衣。這是教.主來之前便特意準備好的衣物,不只大小合適,衣料也很是柔軟透氣,正適合病人穿。
掌心覆上去,體溫也隨之傳遞了過來。
合著平穩規律的心跳,帶著幾能讓人落淚的心安溫度。
對教.主的舉動,沈濯並未多言,仍是用那雙潤澤的淺棕色眼眸安靜望著對方,
盡管他的容貌因昏睡和低溫被冰封十數年,未曾被歲月留下痕跡。然而十六年來清醒的意識,卻也讓沈濯與年輕時的自己有了明顯不同的磨礪。
他望向教.主時的含笑神色,便是年輕人所無法擁有的沉穩與溫柔。
沈濯的內力也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少有缺陷,也是十六年來的正常反應。教.主仔細確認過一遍之後,才真正放下心來。他又親手取來了早早備好的厚實外袍,幫沈濯披在了肩上。
等讓人穩穩倚靠在床頭之後,教.主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待教.主退開些許,床邊眾人才入了沈濯的視線,站得最近的兩人是小少主和白清漣。
沈濯望見了淩堯,並未開口詢問對方的身份,只是朝人溫和地笑了笑。
乍然正面對上沈宗主的視線,小少主面色微僵,不由稍稍挪開了視線,手指也下意識攥緊了柔軟的袍角。
就算再怎麼詳細地聽說過教.主與沈宗主之間的相處,就算再如何設身處地設想過他們的境遇,真正面對這個出生後便從未相處過的親生父親時,小少主仍是有些手足無措。
似是看出了他的緊張,沈濯也沒有著急同人說話。他轉而看向了小少主身側的白清漣:“阿泠,這些年宗門辛苦你看顧。”
“分內之職。”白清漣搖頭,垂眸沉聲道,“未能早日湊齊解藥,是徒兒之過。”
一旁的小少主回神。
兩位宗主說話時的氣氛明顯與之前不同。
似乎顯得尤為……鄭重。
小少主也不太清楚要怎麼形容,只覺得和方才沈濯看自己時的溫和相比,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正式了起來。
不過比起堅持請罪的白清漣,沈濯的語氣還要緩和許多。對於這個心性沉穩、過於出色的徒弟,沈濯的欣慰明顯多過擔心。兩人簡短溝透過後,沈濯便望向了白清漣身後的眾人。
為了病人休養著想,屋內並未留納太多人。此時站在床邊激動到無以複加的幾位,大多都是已經成了教中長老、當年沈濯的師弟。
聽聞師兄這麼多年始終保持著清醒,師弟們欣喜之餘,也不由心生愧疚。
如此算來,這麼些年他們對魔教和教.主的揣測懷疑,也都被該師兄清清楚楚地聽了去。
當年,他們也都曾結識過淩邇,也見證過師兄和淩邇的相處。
追根究底,對於師兄的感情,他們不夠信任。
幾個師弟一面欣喜一面愧疚,老老實實在床邊站成了整齊的一排,看起來極為規矩。
明明都已經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這樣一來,卻像犯錯等著受罰的小學徒一樣。
沈濯看他們這般模樣也不由失笑。往事了了,事實真相他早已從之前教.主陪在他身邊時的自語中得知,對錯評判他自有分寸,也不會在這剛剛解毒後的大好時刻壞了氣氛。
他只開口簡單寬慰了師弟們幾句,又笑道:“站那麼整齊做什麼?又不是聽訓話。”
幾個師弟小幅度動了動,仍未抬起頭來。最後,還是年齡最小,也是當初和沈濯淩邇兩人關系最近的小師弟小聲開口。
“師兄,我們情願聽你訓話。”
沈濯好笑:“無緣無故,我為何要訓你們?”
“不過,”他搖了搖頭,“這些年來,你們確有不少懈怠。二師弟重了二十斤有餘吧,每日定好的腳程跑完了沒有?三師弟說好的督看,看到哪兒去了?”
幾個師弟渾身一凜,下意識便站直了脊背。
一旁教.主正在給沈濯找手爐,聞言忍不住抬手蹭了蹭鼻尖。唇邊淺淡笑意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