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心裡悶悶,也跟著喝了口酒:“就是普通室友,人家是直的,怕影響不好吧,你也知道“糖糖”是個還挺內斂的人。
周揚“哦”了一聲欲言又止地跟著也幹了一口。
“其實...”陳暮有抿了口啤酒,”我挺羨慕你們的。”鍋裡的紅油還在翻滾,像她胃裡翻騰的酸澀感。
”羨慕個屁!”周揚往嘴裡丟了一片肥牛,”你都不知道有多煩...”
陳暮低頭看手機。半個小時前發給蘇棠的火鍋照片依然沒有回複。
回家路上,梧桐葉在腳下發出脆響。陳暮開啟手機,看著置頂聊天框裡自己發的一長串綠色氣泡
——傍晚蘇棠下班前,還在聊天。
下班後分享的雲朵照片,抄寫的情詩,出去聚餐的報備,到火鍋店的門牌頭,聚餐人的合影,和她打的一些文字囑託記得吃晚飯,直到最後一條剛才發的:“聚餐結束了,準備回家了,你睡了嗎?”都沒有回複。
電梯鏡面映出她憔悴的臉。陳暮突然想起第一次約會時,蘇棠在電影院牽她手的樣子。當時她覺得那雙手溫暖又堅定,現在才明白,原來溫度是會消散的。最近的忽冷忽然熱,讓一向心大樂觀的她也不免起疑心…
她想起前天發的那首三行情詩,只顯示已讀,直到睡著都沒收到回複,第二天對方解釋說手機靜音睡著了。
想起上週五蘇棠說”太累先睡了”,卻在淩晨看到她在遊戲裡組隊;想起每次在家裡視訊通話時,對方總是不經意地調整鏡頭角度..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手機突然震動。陳暮手忙腳亂地掏出來——是蘇棠發來的遊戲組隊邀請。她幾乎是撲到沙發上點選接受,耳麥裡傳來熟悉的嗓音:”開一局?”
”好!”陳暮的聲音因為急切而變調。她小心斟酌著話題:”今天工作累嗎?”
”還行。”蘇棠的回應簡短得像自動回複。
遊戲裡的槍聲此起彼伏。陳暮操縱角色跟在蘇棠後面,像個忠誠的護衛。當蘇棠第三次忘記給她分配彈藥時,陳暮終於忍不住問:”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耳麥裡傳來打火機的”咔嗒”聲。蘇棠吐出一口煙,輕描淡寫地說:”室友感冒了,吵得我睡不好。”
陳暮的指尖僵在鍵盤上。想起淩晨兩點遊戲線上記錄裡,想起今天周揚欲言又止的表情...
”要不下週我去看你?”陳暮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我買了新圍巾給你...”
”別來。”蘇棠的拒絕幹脆利落,”疫情反複,你坐火車不安全。”
遊戲角色突然中彈倒地。陳暮看著螢幕上的”gae over”,突然意識到自己就像這個愚蠢的畫素小人——明明已經傷痕累累,卻還在拼命往槍口上撞。
兩把過後,快十點了,蘇棠匆匆下了遊戲,陳暮躺在床上翻看聊天記錄。
她寫的情詩,分享的日落,精心準備的冷笑話...這些愛的證據像被扔進虛空,連回聲都沒有。明明一開始是蘇棠抱怨的,抱怨自己不會分享,她才開始慢慢學著分享自己的。可為什麼,蘇棠不看了呢?
這讓陳暮有些不知所措,她也在思考著最近自己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對嗎?揉揉因酒精引起的發脹的腦袋,起身去洗漱。
窗外月光如水,她忽然想起《小王子》裡的話: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起我就開始感到幸福。可她忘了下一句——正是這種期待,讓離別顯得格外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