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顯影傷痕
陳暮把三腳架支在跨江大橋的人行道上，調整雲臺角度。取景框裡，夕陽正沉入江面，將兩個小時車程外的對岸城市染成橘紅色——那是蘇棠生活的城市。
手機在兜裡震動。陳暮掏出來，看到蘇棠發來的照片：同樣的夕陽，從銀行大樓的落地窗拍出去，玻璃反光中隱約可見她舉著手機的輪廓。
【今天加班，但看到這個就想到你】訊息緊接著跳出來。
陳暮的嘴角不自覺上揚。她拍下自己這邊的江景發過去：【兩小時時差】
這是她們之間的小遊戲——分享同一時刻不同空間的風景。自從三個月前因為周揚的”牽線”認識蘇棠後，這種隔空互動成了陳暮生活中最鮮亮的色彩。
相機定時器響起，陳暮檢查剛拍的長曝光車流。效果不錯，光軌像熔化的金線貫穿畫面。她隨手發到朋友圈，配文【流動的】。
不到一分鐘，蘇棠點了贊，評論：【像時間在逃跑】
陳暮盯著那條評論看了很久。蘇棠總有這種能力——用最簡單的詞彙戳中她心中最隱秘的感受。
收起器材時，陳暮想起昨晚的視訊通話。蘇棠穿著睡衣趴在床上，頭發還滴著水，抱怨銀行新系統的操作有多反人類。聊到一半她突然安靜下來，盯著螢幕輕聲說：”暮暮，你睫毛好長啊。”
那一刻陳暮差點打翻水杯。
27年的人生裡，她收到過無數直白或婉轉的告白，男女都有，卻從未有過心跳加速的感覺。朋友們戲稱她是”男女通殺的戀愛絕緣體”，她也確實像個絕緣體——隨和卻不可觸碰，對誰都不來電。
直到遇見蘇棠。
手機又震了。是周揚：【週六去蘇棠那邊喝酒，一起？】
陳暮皺眉回複：【你不是放棄追她了嗎？】
【當朋友不行啊？】周揚發來個白眼表情，【她說要介紹同事給你認識呢】
陳暮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
蘇棠沒提過這事。她們每天聊天，從攝影技巧到童年糗事，甚至蘇棠父親離家那天的細節——她躲在衣櫃裡聞到母親打翻的中藥味，從此把苦澀與拋棄聯系在一起。
陳暮知道她手腕上的燙傷是怎麼來的，知道她睡覺必須開一盞小燈，卻不知道她要給自己介紹物件。
晚上六點，蘇棠才發來訊息：【今天累死了】附帶一張辦公桌上成堆的票據照片。
陳暮猶豫片刻，還是問：【聽說你要給我介紹物件？】
對話方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停了很久，最後發來：【周揚這個大嘴巴！】
【所以是真的？】
【...是我同事看到你朋友圈照片問起來的】蘇棠回複很慢，【我說幫你問問】
陳暮胸口發悶。她應該高興才對
——這才是正常交友流程，而不是每天和兩小時車程外見不到面虛擬的某人分享日出日落。
但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來，她直接撥通了影片電話。
蘇棠很快接起來，背景是她的臥室，窗簾關著，一隻超大的黑白貓頭讓人感覺不舒服有種被凝視的恐懼。
”生氣了？”她小聲問，眼睛在螢幕裡顯得格外大，有種林間小鹿亂闖惹禍後還不自知的天真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