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娶你,你還願意嗎?”
鳳熙正傷心呢,冷不丁又聽到這句話,往後退了退,“你同年大老爺無異!”
陳文琛不同於鳳熙的長發,他只留著一頭略微能蓋到耳尖的短發,戴著眼鏡,嘴角微揚露出一個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有異。我並非因你樣貌出眾才想娶你,前些日子更不知你是男子,只是想讓你逃脫這片苦海。若你是女子,走不出這大宅院,與我成親,便可走出去,也不必守什麼貞節牌坊。”
“你當真如此好心?天下男子一般黑。”鳳熙冷冷道。
陳文琛笑道:“你這不是把你也罵進去了?”
“你!”鳳熙氣急了,低頭抓過衣衫往死裡搓。
“不過,你說的有理。我之前想娶你也是有利可圖。”
鳳熙一臉‘看吧,我沒說錯你’的表情。
陳文琛拍了拍褲腿坐在旁邊的石凳子上,“我喜好龍陽是真,想娶你也是真。但你我相敬如賓,總好過我要聽我爹的去娶旁人,做那耽誤姑娘一輩子的壞人,好過你要守那什麼屁的貞節牌坊。你逃不掉,我逃不掉,何不聯起手來?便能一起逃掉了。”
說話時,他臉上一直掛著笑意,眼裡是對自由的嚮往,望著池邊垂到水面上的柳樹,語氣中倒是有些傷感。
“你......”
“得知你是男子,我倒心思沒變。你別誤會,並非對你有什麼歹念,而是我心嚮往之沒變。我想救我自己也想救你。”
一番擲地有聲的發言令鳳熙臉上的惱怒漸漸消失,若有所思的盯著水面出神,自出生,只知三綱五常,倫理孝道,父母之言大如天,一切皆由不得自己。
陳文琛看他一言不發,淡淡道:“這裡的一切都令我惡心。鎮頭那一座座貞節牌坊下蓋著的是無數的苦痛,有人抵抗有人麻木有人享受。
本質是一種壓迫。若非你替你小妹來這裡,十八年後或許那裡會有一座‘獎勵’你小妹的牌坊立著。你來陳家也有些時日了,過的是怎樣一種日子?你還不懂嗎?”
是森森大宅中,層層規矩下的壓抑。
“大宅是會吃人的。再鮮活的人進了這裡都會被同化成吃人的妖怪。”這也是陳文琛一定要去西洋留學的原因,先清醒的人先痛苦,眼睜睜看著小妹吊死讓他無比厭惡這裡。
鳳熙被他說得不知如何應答,只是抓著衣衫也沒再搓了,回頭望進陳文琛嚮往自由的眼睛,抿了抿唇,“竟說些胡話。你又不用守什麼貞節牌坊。你大哥早逝,我在這裡好吃好喝,也不用暖床,哪裡會變成妖怪。”
“你說得沒錯。我是男子不用守。你呢?你扮作女子,現在日子才剛剛開始,只要你的身份一暴露,你的小妹一定會被抓回來,到時祠堂裡那些叔公會怎麼對你的小妹,你想過沒有?”
“我.....”
陳文琛伸出手,循循善誘道:“同我一起走出這大宅院吧。”
鳳熙用力攥著衣衫,“可是......”
“擔心我好龍陽會對你不軌?”陳文琛盯著他的臉,特意畫了偏柔和的妝容也蓋不住原本鋒利的樣貌從眼角眉梢流出,確是令人過目不忘的五官,以及一雙如同曜石般熠熠生輝的眼睛,猶如點睛之筆,讓整張臉的一顰一笑都尤為生動。
鳳熙看向坐在樹蔭下,臉上被斑駁光影掠過的陳文琛,憑心而論,他比年大老爺好多了,年輕又英俊,若真動起手來,他不認為會中了圈套,只是他無法確定陳文琛說的話是真是假。
是個平常人都不想整日待在大宅院內不見天日,他承認陳文琛說的話很有誘惑力,嚮往自由是一回事,小妹的安危尤為重要,“你真的不會?”
陳文琛笑道:“我雖喜好男色,卻也不是見個男子就動心的。若你相信我,一切由我來辦,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三個月內,你便能同我一起上莊子裡住。”
“可是...陳家只剩你一個男丁,會讓你出去嗎?”
陳文琛說:“傻了不是,我們偶爾回來一趟就好。這樣你也不用天天含胸弓背的走路,不累嗎?”
鳳熙怔怔的看著他,怎麼會不累,簡直都快累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