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維羅感覺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無盡的虛無之中。
沒有上,也沒有下,沒有時間流動的痕跡,彷彿他的一切都凝固在了那一瞬——在他將詛咒轉移到姆西斯哈身上的那一刻。
他沒有思考,也沒有情緒,甚至連“自我”的概念都模糊不清。
他只是“存在”,但這種存在卻與生前截然不同——沒有感官、沒有痛覺,也沒有意識的流動。或許,這就是死亡?
然而,就在這空無一物的黑暗中,一絲微弱的感覺突兀地侵入他的意識。
最先感受到的是嘴唇,一種冰冷的觸感像幽靈般滑過,隨即這冰冷順著喉嚨蔓延,滲透至胃部,繼而擴散到四肢百骸。
那一瞬間,他猛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一塊沉入深淵的石頭終於觸及了湖底。
“我……還活著?”
一種劇烈的求生本能驅使著他,他拼盡全力想要睜開雙眼,然而,當眼皮終於掀開時,迎接他的卻仍是一片虛無。
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
絕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彷彿他被困在了某個被遺忘的角落,連時間也不願踏足此地。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掙扎的那一刻——
“噼啪——”
一陣微弱但清晰的聲音在死寂中炸開,像火焰燃燒木柴時的嘎吱作響。
德維羅勉力扭動脖子,緩緩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鵝卵石道路。
他彷彿正躺在對角巷的街道上,而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一隻爐子正熊熊燃燒,橘紅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搖曳不定。
是誰點燃的?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猛然闖入視線——
艾爾!
那隻四腳生物興奮地向他撲來,滑溜溜的身體輕盈地躍上他的胸膛,四隻腳搖擺得像一陣小旋風。
德維羅怔怔地望著它,喉嚨微微滾動,半晌,他吃力地抬起手,緩緩放到艾爾的背上,感受到它真實的體溫與律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頭,看著夜空中跳躍的火光。
“看來……我還活著。”
就在德維羅的意識逐漸清醒的剎那,一道熟悉卻帶著刺骨寒意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
“醒了?”
那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嘲諷,讓德維羅的心臟猛地一緊。
他僵硬地轉過頭,視線緩緩地聚焦在不遠處。
只見一個男人正坐在場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雙手交疊,目光冷漠地注視著他。
那人身穿一襲灰色長袍,黑髮微微凌亂地垂落在肩膀兩側,臉色蒼白得近乎病態,眼底隱隱浮現出陰鬱的倦意。
他的存在就像一道沉默的陰影,即使坐著不動,也彷彿能將周圍的溫度壓低幾分。
德維羅的呼吸微微一滯——
斯內普。
他眨了眨眼,試圖確認自己是否仍在幻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