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帶著五名同事走進凱賓斯基酒店的時候，心裡很有幾分感慨和彆扭的情緒。
他在辭職之前已經是方正集團獨當一面的高階工程師了，雖說月薪沒有上萬這麼誇張，但明裡暗裡的收入並不比這少，而且獨立負責一個研發部門，管理三四十個員工，根正苗紅，業績出眾，只要再熬個兩三年，外派當個分公司的總經理或者升職為研發部的頭頭，一點問題都沒有。
一個月前真是鬼迷心竅了，放棄了穩定的工作和大好的前途，辭職跑去一個註冊資金只有150萬人民幣的初創公司打工……
雖說杜秋的技術能力確實不一般，但是給一個連小學都沒畢業，年齡比自己小六七歲的傢伙當下屬，感覺總是不太舒服……
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樣的彆扭情緒，小吳在等電梯的時候，小聲的問了一句：“我們等會怎麼稱呼他？”
以前每次見面都有陳大猷在場，有他做緩衝，稱呼含糊一下就過去了，現在單獨面見杜秋，怎麼稱呼肯定要講究一下，秦牧沉默了片刻，等電梯門開啟之後才說道：“就叫杜總吧，他畢竟是公司名正言順的投資人和大老闆。”
周元以前是做媒體的，在人際交往方面比那幾個程式設計師要成熟的多，無所謂的笑了笑，寬慰道：“年齡是年齡，職務是職務，兩者之間不存在掛鉤關係，陳章良今年才34歲，等過了七月，那些七老八十的教授、院士以及院長見了他，還不得叫一聲校長？”
1987年，26歲的陳章良博士畢業，同年拿到了京城大學副教授的職稱，1989年升為教授，1992年擔任系主任，1993年升任院長，現在到處風傳他將於7月份被任命為京城大學的副校長，堪稱坐火箭一樣飆升，幾個人都聽過關於他的故事和傳聞，這麼一想的話，杜秋的年齡確實沒什麼好糾結的，心態頓時大為放鬆，不復剛才的緊張。
一行六人走進套房的時候，杜秋正在用英語和人通電話，語氣很淡定，但內容卻很勁爆：“扎克，intuit的股票全部賣掉之後，我賬戶上有多少資金？……42萬美元？那拿40萬去做多日元期貨……技術方面的細節我不管，你只要按照之前預定的數字，到時候自動交易就行了。”
秦牧被對話裡的數字嚇了一跳，立刻在心裡重新評估了杜秋的資金實力。
他和陳大猷的關係非常好，知道胖子這些天一直忙著籌款，準備擴大在公司裡的股份，但東拼西湊的籌了一個月也就籌到了不到200萬人民幣的資金，沒想到杜秋居然有40多萬美元，而且還在做金融投資，顯然背後藏著更多的資金，或者更大的金主！
小吳的父母都在銀行工作，她對金融略有了解，輕聲問杜秋的那個漂亮女秘書道：“外匯風險非常大，40萬美元都拿去投機，不怕爆倉嗎？”
姜丹楓臉色有些憔悴，用略帶艱澀的聲音說道：“杜總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小吳以為她剛經過長途跋涉，時差還沒倒過來，所以精神狀態不佳，就沒多問了，但姜丹楓在飛機上休息的很充分，憔悴是因為在懊悔。
4月8日抵達紐約之後，杜秋就剝奪了她繼續操作日元投資的權力，去華爾街找了一家專業的投資銀行負責，姜丹楓於是把自己的7千美元提成也放進去做了投資。4月10日，日元大漲了100多個基點，賺到了將近1萬美元，開心的不得了，可惜只開心了一天，接下來兩天日元連續大跌，不僅把之前賺的賠光了，還倒貼進去了將近兩千美元，她頓時慌了手腳，把剩下的5千美元全提了出來，不敢再投資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從4月13日開始，日元又開始升值了，幾天下來漲了將近200個基點，如果不撤資的話，在離開紐約的時候，7千美元將變成1.5萬美元，而不是5千美元，因此懊悔的不得了……
杜秋當然不會被兩三天的虧損嚇到，一直穩坐釣魚臺，當年他去RB當交換生的時候，曾經關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日元匯率新聞，在各種各樣的報道中，記住了一個歷史資料，那就是日元匯率最高峰出現在1995年的4月19日，79.75日元就可以兌換1美元。
在2010年之前，外匯市場槓桿率極高，從50倍到400倍都可以選擇，杜秋3月24日那天去美國的時候，日元兌美元匯率為89.10：1，如果當時以400倍的槓桿，花250美元買一份標準外匯合約的話，到4月19日賣出，可以賺到1.15萬美元左右的利潤，堪稱超級暴利，當然了，這只是理論上的收益，真這麼的話，肯定爆倉。
杜秋在浦江投機327國債賺了30多萬，加上親爹親媽的借款以及雅閣車的抵押，手上一共有70萬左右的資金，摺合美元是8.27萬左右，他透過樑錦玉的關係，轉了7.5萬去美國，等4月初資金到賬之後，拿出2萬美元去投資日元，5萬美元去投資intuit公司的股票，剩下的5千美元則當作應急資金以及生活費。
之所以只拿了2萬美元去投資日元，原因和姜丹楓擔憂的一樣，匯率不是直線上下的，而是震盪變化的，自己只知道大勢，不知道細節，但是想賺大錢又必須選擇高槓杆，高槓杆意味著高風險，說不定還沒到4月19日，資金就虧光了。
因此杜秋只拿了2萬美元給姜丹楓，讓她去觀察日元的匯率變動，把各種投資方式都做個列表，然後以200倍的槓桿，大賭一把，也是運氣好，4月6日和4月7日，日元連續大幅升值，漲了將近200個基點，2萬美元變成了10多萬美元。
拿2萬美元去賭博，贏了大賺，輸了沒了也沒什麼，但10多萬美元要是賭沒了可就心疼了，因此杜秋到了紐約之後，立刻找了家專業的投資銀行負責打理，在日元不斷升值的大環境下，短短六七天，10多萬美元變成了30多萬美元。
至於投資intuit公司的股票的那5萬美元，則基本沒有風險，原因有二，第一，intuit這家公司一直到杜秋穿越前都還存在，而且2015年的時候市值高達200多億美元；第二，微軟收購intuit失敗是“世紀大審判”的開端，美國司法部以反壟斷的名義，用了長達七年的時間，想把微軟拆分成不同的公司，這是90年代後期和21世紀初期IT行業裡最吸引眼球的大新聞，把幾乎所有的美國高科技企業都捲進去了，這種大事顯然不是還處在默默無聞狀態下的穿越黨能改變的。
杜秋剛到紐約沒多久，微軟就宣佈放棄收購，並支付4600萬美元的賠償金給intuit，訊息一經公佈，intuit的股票立刻暴漲，5萬美元很快就翻了一番，現在塵埃落定，股票漲勢降下來了，而4月19日的日元最高匯率即將來臨，因此他在離開紐約之前，讓投資銀行把股票賣掉，把全部資金拿去買日元期貨，現在這個電話，就是投資銀行經理向他彙報最新的進展。
“抱歉，讓你們就等了。”杜秋掛了電話之後，先說了幾句話客套話，然後指了指茶几旁邊放著的一排紙箱子，說道：“我這個人很懶，不喜歡千里迢迢的背禮物回來，所以到了京城之後才去買了幾樣禮物，送給你們，一人一個，自己拿。”
秦牧等人早就注意到了那排紙箱子了，因為上面有IBM和Thinkpad的標誌，一看就知道是膝上型電腦，90年代IBM的牌子非常響亮，價格昂貴，是每一個程式設計師都夢寐以求的頂級貨，聞言大喜，每個人都拿了一個，其中小吳眼尖，看到了上面的型號，咋舌道：“這是去年10月才發售的755CD，世界上第一款內建了CDROM的膝上型電腦，市場價差不多要五六萬塊錢一臺。”
一聽這價格，幾個人彷彿拿到了燙手山芋，紛紛把紙箱子放回了原位，推脫道：“杜總，這禮物太貴重了，我們可不敢收。”
“這幾臺膝上型電腦說起來是禮物，其實是壓榨員工的生產力工具，讓你們下班回家了還得繼續幫我幹活。”杜秋用雙手端起紙箱，一個一個的遞到他們手中，笑著說道：“等會讓丹楓寫個條款，大家都籤一下，3年之內不準轉賣，3年之後才能隨意處理。”
“杜總，現在電腦價格降得那麼快，3年之後根本不值錢了。”姜丹楓幫忙活躍氣氛，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既然你很懶，以後出國就別買什麼禮物了，直接拿現金當禮物就好了，我們不介意的，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程式設計師陪笑不語，周元微微起身，接過姜丹楓遞過去的茶杯，解圍道：“都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杜總這是門口送黃金，禮重情也重，我們是誠惶誠恐，生怕辜負了期望，有負重託。”
“既然這樣，那我下次送紙質筆記本好了，不送膝上型電腦了。”
“杜總，你這落差也太大了！”
姜丹楓很會活躍氣氛，很快就讓幾個程式設計師放鬆了下來，把膝上型電腦收下了，杜秋見狀又拿了幾張光碟出來，說道：“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去年6月份釋出了4.4BSDLite，裡面有大量bug和不足，現在已經改進了很多，打算6月份釋出第二版，我從他們學校的學生手上拿到了最新版的原始碼，你們先拿去研究一下，等6月份正式版釋出之後，我們就以此為基礎，展開安卓計劃。”
這幾個程式設計師都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而且參加工作好幾年了，實力不俗，心高氣傲，光靠陳大猷的人情關係是挖不動的，因此杜秋當初在招募的時候，和他們一一深談過一些技術問題，展示自己的實力，同時也勾勒未來的前景，其中最宏偉的藍圖就是安卓計劃——打造一款屬於自己的，安全而又卓越的作業系統。
雖然是之前已經預定好了的工作內容，幾個人還是頗為激動，鄭而重之的把光碟收了起來，周元不太瞭解技術方面的問題，問道：“杜總，他們幾個去研究作業系統了，iView瀏覽器誰來負責？”
“我一個人負責就夠了。”杜秋很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至少在一年之內，沒有人可以在技術層面上挑戰i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