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衛國刷完牙,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覺頭髮有些凌亂和乾枯,不夠整齊,也沒有光澤,於是拿起蘇文海以前留在家裡的啫喱水,想要噴,但又怕被老伴和兒女看到了笑話,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決定來個曲線救國,先噴在手掌中,然後再塗抹到頭髮上,不料剛按了兩下,就聽見蘇文秀在外面喊道:“爸,你在幹什麼呢?出來吃飯了。”
“來了。”
蘇衛國用手掌匆匆抹了抹髮梢和鬢角,然後走出了衛生間,剛一出來,從他身邊經過的老伴就嗤笑一聲,說道:“老來俏!打摩絲了?”
“沒有啊,什麼摩絲?”
“一股子怪味,還說沒有?”老伴和蘇文秀的性子很像,屬於溫婉可親的女人,她沒有嘲諷和調侃,而是笑眯眯的說道:“打了就打了嘛,沒人說老頭子不能打摩絲,看著挺好的,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蘇文秀拿著碗筷從廚房裡走出來看了看,然後也笑了,說道:“爸,我哥的那個啫喱水早就過期了,你要用的話我晚上下班了幫你買一瓶新的回來。”
蘇衛國呵呵乾笑,辯解道:“昨晚睡覺沒注意,頭髮亂了,隨手用了一點試試,不用買新的,就是應急用用。”
“女兒既然要孝敬你,你就不要推辭了,她現在工資高,不差買摩絲的錢。”老伴體恤他,吩咐道:“秀秀,給你爸買瓶好點的,以前廠裡工作少,上班和不上班沒什麼區別,形象差點也無所謂,現在廠裡活多了,要經常見客戶,是得多注意一下形象。”
“那就買一瓶吧。”
一家人說著閒話,先後在餐桌前坐了下來,吃起了早餐,蘇衛國是雲大印刷廠的創辦元老,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家裡人口又多,因此80年代學校建職工小區的時候,分了他一套100平米左右的大房子,現在兩個兒子都搬出去住了,只有女兒在家,雖然沒有以前熱鬧,但也少了很多惱人的喧囂,其樂融融,又溫馨又順心,連老伴臉上的皺紋都似乎消退了不少。
蘇衛國習慣在吃早餐的時候看報紙,因為印刷廠定的有國家和省級的黨報,所以家裡只定了幾份省內和市裡的地方報紙,他先拿起一份《三江晨報》,一邊翻看,一邊就著小菜喝粥,老伴則在旁邊和蘇文秀一問一答的閒聊。
“秀秀,你爸說你們昨天一天賣了一萬個記事本,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一天,是一個半小時就賣完了。”
“這麼熱銷,怎麼不多賣點?”
“還不都怪我爸,怕銷量不好,不敢擔風險,非要付全款才肯生產,我們現在錢少,所以只生產了一萬個。”
“生產一個要多少錢?”
“2塊4。”
蘇衛國哼了一聲,頭也不抬的糾正道:“是2塊4毛1。”
“小氣鬼!一分錢都捨不得鬆口。”
“那你們賣多少錢一個?”
“6塊。”蘇文秀扒拉著稀飯裡的紅棗,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我覺得6塊有點低了,昨天市場反應那麼好,應該賣7塊或者8塊才合適。”
“6塊減2塊4,還剩下3塊6,賣了一萬個,秀秀,你們昨天一天就賺了3萬6千塊啊!”
“媽,2塊4只是生產成本,還有營銷、管理、研發等其他成本,而且以前我們不用繳稅,現在要繳稅了,所以加起來賺不了那麼多的。”
“就算打個對摺也有1萬8,你們5個人合夥,每個人能分到3600,一天3600,十天3萬6,一百天36萬……唉喲,秀秀,這麼一算,你一年就能成百萬富翁了?”
“媽,你做白日夢呢?哪有天天都能賣一萬個那麼好的事,再說了,賣的越多,投入的也越多,一年最多賺個20萬就不錯了。”
“那也不少了,你爸幹了30多年了也沒賺到20萬呢。”
在母女倆的閒聊聲中,蘇衛國翻完了《三江晨報》,然後又拿起一份《雲城早報》看了起來,頭版新聞他已經在剛才那份報紙上看過了,於是直接翻到中間,打算看看本地的社會新聞,結果翻開一看,卻見左右兩側整版都是廣告,而且還是他廠裡生產的記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