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銀川的力,裴行知坐了起來,他這才看清,桑枝和連枝被禁衛扣押著,嘴都是堵住的,旁邊站了許多人,盡皆面色驚惶,見裴行知醒了更是開始竊竊私語。
裴行知聽到後眉毛都挑了起來,崔沅刺殺了太子?
他看向銀川,銀川滿是懊惱,他在帳外守著,卻忽然被一陣香迷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回到帳子,已經圍了不少人,而太子胸口被刺了一刀,已然暈厥,他聽見陳九說是崔沅刺傷了太子,並且畏罪潛逃,桑枝和連枝已經被綁了起來,連句辯白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太子已經由陳太醫陪同在回宮的路上,沅姑娘不知所蹤,可有人說看見一道人影匆忙從帳子裡跑出去了,又問了禁衛,說是確有一位姑娘離開,只是當時並不知道她是刺傷了太子的人,陳九已經帶人去搜尋,現在圍獵場已經被禁衛軍們圍住,每個人都要接受了盤查才可以離開,有臨安王在此主事。”銀川專挑重點的說。
聽聞裴行知醒來的訊息,臨安王從主帳中過了來,隨他而來的還有燕行津,帳中立時安靜了下來。
臨安王拿出親王的氣勢,對裴行知道,“三公子既醒,就把先前帳中的事說一說吧。”
帳裡的人都是沒有參加圍獵,留在駐紮地的人,他們是除了當事人外離案發地最近的,因此被留到了現在,其中崔玟也在,先前一直努力將自己縮在角落裡。
刺殺太子,這是多重的罪名,崔沅竟也敢!她生怕被崔沅所連累,她如此嬌滴滴的一個姑娘,可不能被下獄審查。
終於看見燕行津,崔玟挪了幾步走到燕行津身後去,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出了這等大事,燕行津本就煩躁,心有不耐,但想著廖太妃的囑咐,還是對她安撫一笑。
那頭裴行知已經大概捋清了目前的狀況,他清晰明瞭地說,“從我喝下藥之後就睡了過去,當時帳中只有我和阿沅二人,並不曾見到太子殿下,我一直睡到方才才清醒,醒來就聽到阿沅刺殺太子殿下一事。”
因現場情況已經粗略勘驗過,裴行知確實沒有嫌疑,燕行寅點點頭放過,“如此,那這嫌疑人只能是崔家大姑娘了,將這兩個丫頭押回城去,好生審問。”
桑枝和連枝拼命掙紮,求助地看向裴行知,最終還是隻能被帶下去。
留下的人都已經在安排下離開,裴行知登上馬車,在車夫駕馬離開後,銀川才問,“公子,沅姑娘她一定是被陷害的。”
“我知道。”裴行知的嗓音低沉得不像話,若他方才不那麼說,恐怕還沒這麼容易離開。
“可是桑枝和連枝都被帶走,她們一定會被嚴刑逼供,沅姑娘卻仍下落不明,究竟是誰會陷害沅姑娘?”銀川著急道。
裴行知冷靜得可怕,“只能是賊喊捉賊,他想針對的可不是崔沅一人。”
他突然喊停了馬車,在下車前吩咐銀川,“我去找崔沅,你趕緊去接應觀秦他們,盡早趕來彙合,再去給衛國公府報個信兒,今夜恐怕不能平安度過。”
夜幕早已降臨,裴行知一下馬車就沒入樹林之中。圍獵場周圍也是茂密樹林,但是卻比滿是野獸的獵場中安全些。
在他昏睡中發生了什麼,只有找到了崔沅才知道,刺傷太子,畏罪潛逃,這可是重罪,說不準連衛國公府也要連累的。
在匕首刺入燕行一胸口那一刻,熱血噴濺在崔沅的臉上,她就已經像是失去了神智,就連自己是怎麼沒了意識的都不知道。
再次醒來,眼前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她後脖頸處依稀還有痛感,應當是被人打暈的無疑。
想伸手去揉一揉,卻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她的左手被鐵鏈拴住了。崔沅又用力扯了扯,鐵鏈的另一頭是拴在床邊的,她根本扯不動。
她昏昏沉沉的腦袋驟然清醒,心卻直線下墜,直到落入寒潭深處,燕行一笑到扭曲的一張臉出現在她腦海中,還有他握著她的手用匕首刺入自己的心髒,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讓人來不及反應。
崔沅環視四周,企圖找到些什麼線索,至少要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可是這屋裡的窗戶應該是被封住了,連月光都透不進來。
耳邊太安靜,導致崔沅心裡的恐懼一點一點在加深,她蜷縮在床頭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使勁兒又晃動著手腕上拴著的鐵鏈,製造出些響動,可鐵鏈太重,沒一會兒崔沅手上就沒了力氣,手腕也摩擦得發疼,如果能看見,免不了紅腫擦傷了一塊兒。
周遭遽靜讓她逐漸冷靜下來,她將從燕行一進入帳中後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燕行一是故意設計陷害她的。
給裴行知喝的藥裡有藥,那是她親手喂的,現在她又出現在這陌生的屋子裡,一定也是燕行一安排的。太子被匕首刺傷,而她畏罪潛逃,不知所蹤,就算能從這裡逃出去,一現身就會被官衙抓走審訊,總之她逃不了一個刺殺太子的罪名。
這就是燕行一的計劃,假意試探裴行知不過是給他們扔出的迷霧彈。可她實在想不通,她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叫燕行一這麼費盡心思算計,甚至不惜刺傷自己,那可是心髒,一不小心真的會沒命。
可是燕行一本就不適用於常理來推論,他就是個實打實的瘋子,前世連自焚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裴行知呢,他怎麼樣了?
還有桑枝連枝,她若成了犯罪之人,她們兩個一定逃不了,希望在她逃出去之前,裴行知會替她保住兩人的性命,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仍對裴行知抱有如此信任……
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崔沅睡了過去。
這一夜,自燕行一被抬著回東宮,就註定是個不眠之夜。王皇後就剩這麼一個兒子,短短幾月,不是遭遇刺殺,就是摔折了腿,現在出去圍獵,又是被抬回來的,聽到訊息差點就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