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靈似乎感應到她的氣息,幻化成一個虛形。皇甫礫看著變了模樣的容琦,南宮律擔心他會不會認不出來。不過龍卻給所有人傳了心音道:“元靈是看不見肉身的,他們只能看見元靈而已。所以,只要他記得這位姑娘,他就能認出她。”
然而事與願違,皇甫礫沒有認出容琦。他盯著容琦冷笑一聲:“找這麼一個人來?我上次就勸你們白費力氣了。”
南宮律想與他解釋,但是容琦抬手製止:“你不認得我了?”
皇甫礫:“你是誰?我不認得。是被我殺死的人?來找我報仇?”
容琦沒有直接回答:“我姓容,單名一個琦。”
“容琦......”皇甫礫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可是回應依然是冷漠,“原來是容家的人。你若是想找我報仇,那你可來晚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這仇無論怎麼抱,都不會痛快的。”
這時容琦伸出手,在皇甫礫面前攤開:“我不是來報仇。我只是來還你一樣東西。”
南宮律不相信只有他一個人看不見,問了一圈果然大家都看見她手上空無一物。只有阿雲:“一朵花?”
花?
沉睡在燈麟兒體內的阿律不知自己為何醒了,難道容琦這麼快就和皇甫礫敘完舊了?可是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又跌入容琦的回憶裡。
可這次沒有什麼容府大宅,沒有天青境,有的全部都是皇甫礫。
四歲初見,是在宮宴上。皇甫礫跟著他的母親入宮為皇甫貴妃賀壽。容琦作為皇后母家女眷和嫡母以及姐姐一同被帶到宴席上,並介紹給了夏侯家的公子。後來,皇帝同意孩子們到御花園玩兒。容琦去被她的姐姐佯裝不小心地推到水裡去。後來是皇甫礫救了她。
六七歲上天青境,容琦跟著奶孃上街置辦行頭,無意間走到皇甫府。她經過後門時聽到裡頭練刀的聲音,於是爬牆偷看。卻被奶孃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被皇甫礫發現後,她落荒而逃。
十三四歲時,容琦在仙法會上見到了皇甫礫。皇甫礫幫她教訓了一個流氓。此時事白日裡因為容琦父親要求而故意落敗的對手。
十七八歲時,皇甫礫的名聲在外。有時容琦奉命下山斬妖除魔時會碰見他,聊上一兩句。那時,跟在後頭的世家弟子總說:“皇甫礫現在帶了幾個兵就以為自己也是名門貴族了。還好意思和我們住同一層樓。”
每每這時容琦便會冷言:“那我們住到普通客房去吧。”
二十歲時,容琦被上官浩一劍刺傷,容家因為上官府之事被皇帝派人暗中圈禁。是皇甫礫冒著危險翻牆入府替她療傷。
後來,為了容後的位置,為了保住容家的性命,容琦的父親去求當時風頭正盛的皇甫府娶容琦為妻。沒想到,皇甫礫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成婚那日,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笑。笑他容家一夜之間居然淪落到靠皇甫府保命的地步,笑她冰豔高傲的容府大小姐居然下嫁給了一個西北外族;也笑他皇甫礫終於和京城世家結親,物件卻是備受皇帝厭惡的皇后的外甥女,一個被天青第一弟子拒婚的女人。
皇甫府裡,所有赴宴的來賓,竟找不到幾個真心實意祝福的人。
容琦坐在洞房內,皇甫礫因為無人灌酒也早早的回來了。兩個人雖然認識,但在此之前從未有過深交。皇甫礫不知道和她說什麼,只是客氣地說:“夫人折騰一天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紅燭滅,天地靜。容琦躺在床上,她是國母的親眷,她的夫君是天下最英勇的戰士。明明是令人豔羨的背景,可是容琦卻流淚了。
容琦不討厭皇甫礫,她只是自以為冷眼看人做事太久,以為只要割捨自己的感情,割捨對這個世界的所有期望,就能安穩一生,就能擺脫所謂的家族權勢容府利益。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還是被當做一頭豬崽,賣給了付得起銀子的人。
可是,皇甫礫對她太好了。好到容琦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這麼對待另一個人,就連府裡的府兵都說:“將軍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這天天熱臉貼冷屁股,竟然貼的那麼開心。”
只是皇甫礫對她的溫柔和尊重,讓容琦有些恐慌。她害怕這個人對自己那麼好,是因為利益。所以那夜,當皇甫礫藉著酒膽想與她親近時,容琦說:“你不用這麼討好我。容家氣數將盡,幫不了你什麼的。”
皇甫礫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僵在那裡。過了很久,他才移開身子,笑著對容琦說:“夫人折騰一天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皇甫礫在此之後再也沒有對容琦有非分之舉。直到皇甫礫決定造反,容琦在屋外聽見他和幾個心腹的計劃後,頭一次主動和他說:“好,我跟著你。”
皇甫礫很詫異,雖然那時容氏一族已經倒臺,但畢竟還有一個虛名。容琦想她大約是欣賞皇甫礫的,欣賞他同樣出身尷尬甚至可以說艱難,可他卻一步一步改變著自己的命運。而不像她依靠冷漠和割捨,其實是放棄了自己的命運,放棄了自己掌控自己命運的權利。
阿律看到這裡終於是明白了。容琦和皇甫礫,大約是一個太過冷靜,一個太過自卑,最後在權利地位都離自己而去時也沒能求得對方的一句心裡話。
如今時隔幾十年,相隔一個陰陽,容琦要來此見一見皇甫礫,大約就是想說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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