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父離開祠堂時並未准許董駿欽起來。這麼多年沒跪過祠堂,董駿欽百感交集。
董父往書房走,一路上越想越氣。趙叔在旁邊勸解:“老爺,年輕人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也是正常,何況少爺所言也並非無理。”
董父:“你的意思,是我無理咯?我這一番安排是沒事找事咯?”
趙叔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想的是家族責任,可少爺從小自由慣了,他想的是霽月小姐的本心。”
董父剛想編排董駿欽的放肆,腦筋一轉聽出趙叔話裡有話:“你也覺得我是強人所難?”
趙叔:“不是強人所難,可是這莊婚事,我們確實沒問過霽月小姐的意思。不,我們問過,可是霽月小姐當時只說聽您安排,並沒說她是否真心想和少爺一道。
我倒是覺得,少爺說了那麼多,其他都可以不管,唯獨子嗣這事,是他有理。董家不可能絕後,霽月小姐若是嫁過來正了名分,至少要容一個妾室進來傳宗接代。她身子又不好,家裡大小事務也不可能交由她打理,這樣一來,真正的後院主權很可能在那妾室手裡。
霽月小姐自己再大度再想的開,這種人情局勢下,難保別人沒有想法,她很難自處啊。就算我們處處以她為主,可您也知道一句老話:恩過鬧心。”
趙叔畢竟在董父身邊多年,話由他嘴裡出來,順耳的多。
阿律醒來後被告知宋霽月大約是去祠堂了。可是她找到祠堂時並未見到宋霽月,只有董駿欽挺直著腰桿跪在地上。
確定四下無人,阿律溜進祠堂蹲在他旁邊:“你這是被罰了?”
董駿欽聽聲音,心裡忽覺疲憊。
“因為我在皇帝面前失禮了?”阿律心虛,“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你都沒有給我心音,還以為無所謂呢。”
董駿欽:“殿下身邊兩個提刀侍衛你看見了吧?那是長生臺的人。我要是心音,他們雖然聽不見我們說了什麼,但是會發現我在施法而起疑。”
阿律哦了一聲,小聲低估道:“你們的皇帝真麻煩。”
董駿欽:“好了,你別陪著我了。快回去吧。”
阿律努努嘴:“我不是來陪你的,我是來找宋姑娘的。不過她好像不在這裡。”
董駿欽這才側頭看向阿律:“出什麼事了麼?”
阿律:“就是我之前說的,滅門當夜的事。我第二次附身時看到一個殺手的眼睛了!”
董駿欽大驚:“具體點!”
阿律:“就是當夜,宋姑娘躲在櫃子裡,其實有一個殺手發現她的。他開啟過櫃門,一條縫,他和宋姑娘透過這條縫對視過!老嚇人了!宋姑娘也就是從這一眼開始,才像被定住的!你不是說那個什麼皇甫是修邪術的嘛?那些殺手是不是也會邪術?比如讓宋姑娘這般失了魂,失了憶?”
董駿欽思忖一會兒:“難怪……”
阿律:“什麼難怪?”
董駿欽:“霽月對那晚的事情記憶模糊。我以前覺著是因為年紀小。可是這些年,在她面前提起此事無數次,她都沒有什麼反應,沒有大恨大悲,只有淡淡的無奈。這反應太平靜了。現在聽你一說,當時她可能是被那人下了什麼術法,情感有缺失。”
阿律聽不懂:“為什麼不能平靜啊?她那時不是還小,搞不清狀況麼?”
董駿欽搖頭:“即便再小,長大之後知道這事也會有恨意。這就是為何滅門連小兒都不會放過的原因。就是怕將來有人來報仇。此乃人之常情。”
阿律:“是麼?我不是人,不太懂。對了,你們後來有去過宋府麼?有沒有在裡頭找到過什麼線索?”
董駿欽搖頭:“很久之前去過一次,但是在此之前太上皇請長生臺為亡靈超度亡魂,所以現在很乾淨。而且,那裡有人把守,無故造訪會引懷疑。”
“超度?”阿律疑惑,“超度什麼?我剛唬禿禿替我查過,這宋家人都是給邪術殺死的,直接灰飛煙滅了,根本沒有魂魄。長生臺行不行啊?”
董駿欽:“哦,我以為你說的線索是問有沒有殘魂留在那裡。超度,也只是給活著的人一點心理安慰,沒人在意是否真的有亡魂。不過,除此之外,並無線索留在宋府。”
阿律:“那這個殺手留宋姑娘活口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人之常情要都殺光麼?”
董駿欽:“可能是……故意的……”
阿律捂臉:“董駿欽,你是不是跪傻了?當然是故意啊,難不成他睜眼瞎啊?”
但是接下去,二人都陷入沉思,故意留下一個活口?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