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被自己的猜測驚了一下,可回想這次出門,除了頭一天,也就是董駿欽露面的那天受了點刁難之外,後來兩日都是順順利利的。
當年昌御藥商藥行和官員勾結哄抬藥價,被晨陽皇帝斷了財路,心裡多少記仇。現在重草堂為皇商,自然代表皇帝行事,而董家家風雖談不上剛正不阿嫉惡如仇,但也是絕不順應歪風,因而這三年的採辦並不輕鬆。如此想來這兩日的順利,著實奇怪了些。
董駿欽並沒有回答張叔的疑問,只是接著施針的事繼續加道:“張叔,你明日去林丁堂抓藥時,問一下林丁堂的老爺在不在。”
“為何?”張叔不懂。
董駿欽指指他的肩道:“林老爺子是靠針灸推拿起家的,到了第三代,他們只會拿往事吹牛卻壓根無人襲承手藝,更別說外頭的人了。如今林丁堂生意雖大,但是老爺子心裡多少對傳承這事有遺憾。你去了就說是聽歸一大夫提起想請老爺子給自己緩緩肩周。老爺子應該會很樂意有人請他出山的。”
歸一大夫是董駿欽師傅的江湖名號。他師傅乃中原第一仙門的長老玄清仙人。礙於歷史原因,玄清仙人出山治病救人不方便用自己的道號,於是醫道上的人就給他取了這麼個名號。除了董家的人和皇族高位,也就只有天青子弟和醫道中人曉得董家和玄清仙人以及歸一大夫三者之間的關係。
現在聽董駿欽這麼一說,張叔就樂了,可又有點不確定:“少爺,您怎麼確定他們會賣我們面子?”
董駿欽道:“昌御大小藥行約二十家,加上其他零散藥商就有三十七家,總的來說競爭激烈。外加皇上立了規矩,他們不能隨意漲價,你說這三十七戶人家靠什麼在商貿交易如此發達的昌御立足?”
張叔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層他已知道董駿欽的意思。
昌御的藥市說底分三類:像重草堂那樣有自己的藥田或者秘方藥貼的零散藥農藥商;要麼就是林丁堂那般規模龐大各種藥材都有涉及的大藥行;實在不行還有碧堂那種夾縫生存,賣些個使用者不多的奇珍異草。
昌御此地,一面靠海一面靠山還有一面是平原,交通發達,往來商客不計其數。不僅僅是藥材,各色物資品類繁多,直逼京城。這種環境下,不論什麼都有太多替代品,即便你有那麼一兩種獨家販售的東西,也賣不出高價賺不了大錢。加之不能隨意抬價,立足無非就靠一個知名度。
這幾日來找董駿欽看診的都是常年東南西北各處走的商客,一般在昌御待不過三日。他們按董駿欽的方子抓藥喝藥,三日後必定好轉。而一旦抓了第一幅他們便會知道其中幾味藥只有這家有,所以離開前要大量囤貨。加之商客的人脈廣,沿路遇人一說再配上歸一大夫的名號,效果不言而喻。
董駿欽這幾日無非就是委婉地替那些藥商藥行做宣傳。生意人也明白肆無忌憚漲價的日子終歸不會是大勢主流,所以董家這皇商做到這份上還能不給他們面子麼?
張叔一拍大腿,心道:還真不能小瞧了年輕人。
就在張叔漸漸寬心時,窗外突然飛進一個什麼東西。張叔嚇得立彈起身大喊小心。只是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見董駿欽伸手一接,兩指中出現一張紙條。
紙條不大,董駿欽展開後看了一眼,隨後眉頭微蹙。
張叔感覺這屋裡的氣氛又緊張起來:“怎麼了,是燕郊出事了?”
董駿欽把紙條折回去,起身走到燭臺邊把它燒了:“天青境的白淵掌門仙逝了。”
“啊?!”張叔大驚,“白……白淵掌門……確定?”
董駿欽道:“確定,阿風傳的信,不會弄錯。”
張叔道:“不該啊,白淵掌門年少登峰,怎麼都該比他師傅活的久吧?現在……現在只是不惑之年,怎麼會……之前也沒聽說有什麼不適啊,怎麼突然仙逝了……不該啊……”
董駿欽道:“張叔,剩下的人什麼時候到?”
張叔算了算:“大約明日午時。您有什麼計劃?是否要傳信讓他們連夜趕路?”
董駿欽搖頭:“不用,讓他們停在原地不要再前了。明日午時,我和大寶去天青境。”
“那……”天青境必然是要去的,只是,“要不要通知老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