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友良笑眯眯地反問一句:“難道你們不覺得好嗎?”
馬塞洛和萊昂站在一邊袖手旁觀。
胡應麟和王士崧對視一眼,搖頭道:“舒爺,我們覺得太粗鄙了。”
“太放蕩形骸!”
萬如意連連點頭,出聲附和:“對、對!兩位先生說得對,這些娘們太粗鄙了,太不正經了,說的話句句直奔下三路,太不文雅了。
真替她們害臊!”
舒友良白了他一眼,“看你老萬說的,她們都是窮苦百姓出身,沒讀過四書五經,沒背過唐詩宋詞,你叫她們文雅也文雅不起來。
難不成你老萬也是讀四書五經長大的?”
萬如意訕訕地答道:“哪能啊。舒爺笑話我了。我原本是燕山中的獵戶山民,大字不識一個,粗鄙淺薄。
後來譚公和戚帥整飭京營,招募新軍,我投了軍,在軍中識字學得些道理。”
“要我看,你這樣更好,省得讀那些死書,把腦子讀木了。”
舒友良呵呵一笑,嘴角掛著諷刺。
“存天理,滅人慾。原本只是叫人克己奉理,偏偏被一群歪嘴巴儒生念歪了經。搞得人人都正經起來,不敢輕談人倫慾望。
結果全是偽君子,表面上是道德君子,正襟危坐。
暗地裡全是男盜女娼,下流齷齪!
要我看,還不如像這般真情坦然!無拘無束,敢說敢笑,像一群快樂自由的鳥兒。
夫妻間的那點事,有什麼不敢說的。
看看那些雅士文儒在青樓秦倌裡,嘴裡念著詩,唱著曲,文雅得很,實際上全是饞人家身子,就是想去睡人家!
行的事連婊子都不如,偏偏還要立牌坊。
而且”
舒友良轉頭看了看遠處的廠房,“你看她們,為何能笑得如此爽朗?
因為她們衣食無憂,日子過得舒暢,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所以才會如此放蕩骸骨。
怎麼?
只准文人隨心所欲、風流快活,平頭百姓們就不能放蕩形骸、自由快活?
難道大明百姓只能愁眉苦臉,為一日溫飽奔走勞累,如負重山?只能像一群牛馬般生活,不配享受屬於自己的快樂?”
胡應麟和王士崧不由動容。
轉頭看向遠處的廠房,胡應麟忍不住感嘆道:“享受屬於自己的快樂!
舒爺說得對,這些女工,她們就是一群自由開心,無拘無束的鳥兒。
聽了舒爺一番話,晚生覺得,大明萬曆新政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今日這群女工歡快的笑聲。”
王士崧抿著嘴,心裡的激動讓他說不出一個字,只是贊同地連連點頭。
兩人都是大學畢業的學子,接受過新式教育,還是新式高等教育,思想與此前的儒生士子們截然不同,很容易就接受舒友良的感慨,產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