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飯,坐著喝茶閒聊了二十幾分鍾,年邁的趙貞吉打起了哈欠,先起身告辭。
“皇上,臣年邁,精神不濟,吃過飯略微消過食就想午休。臣告罪,先退下了。”
“大洲公回去休息吧。諸位臣工,也回去休息。朕也要回去眯一會。養足精神,我們君臣下午再繼續聊。”
大家各自回包廂裡休息,朱翊鈞也回到了自己的車廂裡休息。
第十二節車廂,進來是辦公區,暗花素紋天鵝絨包著車廂壁,壁燈青銅和玻璃相映成輝,一道黃花梨木的鏤空屏風橫跨大半個車廂,擋住了後面的辦公區
廂壁上掛著幾幅畫,左邊那幅是《春江花月夜》,皇后娘娘的筆墨,學得西洋畫法,筆法還很幼稚,但畫得有模有樣。
右邊那幅是《燕山曉月》,傳統山水畫,宋貴妃的筆墨,頗有神韻。
三張沙發圍成一個幾字,中間有張茶几,可以用來會客。
左邊靠窗是一張書案,桌面上堆著一迭檔案。一張靠背椅,後面靠牆有一張書架,上面擺著朱翊鈞最近常看的書。
朱翊鈞在中間沙發上坐下,指了指左邊的沙發。
“金水,坐。”
“謝皇爺。”楊金水斜斜地坐了三分之一個屁股。
祁言端上茶杯,擺在兩人跟前,然後束手站到了一邊。
“金水,少府監的機構改革方案朕看了,尤其是你提出的建立少府監統籌委員會,說說你的想法。”
從統籌處到輸捐局,再到現在的少府監,它已經成為遠超秦漢少府的龐然大物,橫跨工農商運輸金融等多個行業,觸角遍及全大明以及海外諸地。
人稱小內閣,楊金水也被人稱為真內相,聲勢逐漸超過司禮監太監馮保。
楊金水保持著恭敬的態度,開口答道:“皇爺,少府監現在管的事太多,管的人也太多,奴婢應付不過來了。
可是皇爺交代的差事,奴婢還得繼續辦,還要辦好了,不敢有半點馬虎。
左思右想,奴婢想起皇爺此前說起過的集體決策,集體領導的法子。正好這資政局,還有內閣常務會議就是好的典範,集思廣益,畢力同心。
於是就想出這麼一個建議。”
朱翊鈞看著楊金水問道:“朕知道,你在少府監這個位置上,樹欲靜而風不止,樹大招風,現在想給自己安排後路了。”
楊金水連忙答道:“奴婢萬萬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奴婢只是”
朱翊鈞擺了擺手,阻止了楊金水的解釋,感慨萬千地說道:“今日開會,朕猛然發現,張師傅老了。這幾年,他老得很厲害。
他比大洲公年輕十七歲,看上去一樣的老態龍鍾,體弱氣虛。
萬曆新政改革,耗費了他太多的心血。
楊金水,你也老了,比朕當年在朝天觀見到你時,老了許多,恍如兩人。你為少府監,為朕的宏圖大業,付出太多了。”
楊金水雙眼赤紅,噙著淚光答道:“皇爺的話,真是折煞了奴婢。奴婢能為皇爺的宏圖大業,做出微薄貢獻,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到了天上,見到乾爹,奴婢也有臉見他。”
朱翊鈞右手指指著他,上下晃動,心痛地說道:“你啊,叫朕說你什麼好啊!
朕把少府監交給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放心的。
你怎麼反倒對自個不放心了?”
楊金水噗通跪下,連忙答道:“皇爺,眾口銷金。現在流言蜚語喧囂而上,外朝更是議論紛紛。萬曆新政,需要外朝主力推行,孰重孰輕,奴婢還是知道的。
要是讓皇爺為難了,奴婢就算死一萬回,都彌補不過來。”
“你個狗才,起來坐著說話!”
“是,皇爺。”
“你跟了朕這麼多年,會覺得朕為難嗎?朕會被為難的事為難到嗎?要遇到為難的事,朕把為難的人料理了,這為難的事不就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