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師,朱翊鈞帶著胡宗憲、張居正、趙貞吉、譚綸,以及六部尚書、諸卿正卿,五軍都督們,在通州城以北,給戚繼光送行。
先是天子賜王命旗牌,授大印、符令和萬勝旌旗。
再是天子賜酒壯行
一整套儀式結束後,朱翊鈞揮了揮手,對胡宗憲等人說道:“四位先生先在涼棚裡等一等。朕有話跟戚繼光說。”
“是。”
“戚卿,我們去那個亭子裡說。”
“遵旨。”
朱翊鈞今天穿了朱羅十二紋章金龍圓領常服,頭戴翼善冠。
戚繼光穿著原野灰陸軍將軍服,主動把佩刀和配槍遞給隨從,跟在朱翊鈞的身後,爬上高十幾米的小山丘,進到頂上的小亭子裡。
“坐。”朱翊鈞指了指亭子的木護欄,先坐在上面。
“是,皇上。”戚繼光在離朱翊鈞一臂遠的地方,恭敬地坐下半個屁股。
“這次西征,戚卿至少要離京兩年,孤懸萬里之外,肩負十五萬馬步軍安危,要為大明打通西通之路,責任重大。
有些話,朕想趁著這個時機,跟戚卿講清楚。”
“請皇上垂訓。”
“這次西征,朝野有議論,說朝廷動員翼衛軍十二個騎兵團,三萬五千名騎兵,以及索倫營一個突擊步兵團,肅慎營兩個突擊步兵團,合計九千人,主要目的,就是讓金山的瓦剌部以及西域的亦力把裡,把朝廷這些隱患消耗掉。”
戚繼光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恭聲答道:“皇上,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對西征的重要意義毫不知情,肆意揣測,胡亂造謠。”
“朕為何在此時跟戚卿說起這些謠言呢?就是因為這些話,誅心啊。”
戚繼光反倒不好接話,乾脆靜靜地聽朱翊鈞往下說。
“金山瓦剌部,是翼衛軍各部的老對手。那裡有草原千里,最適合騎兵作戰。翼衛軍必定是主力。
作戰必有損傷,翼衛軍一旦死傷過多,那豈不是正如他們所言?
還有索倫和肅慎營,在白山黑水以漁獵為生,作戰驍勇,意志堅韌,在對付圖們汗、掃蕩漠北、朝鮮平亂等戰事中,他們都是先登陷陣,鐵錘尖刀。
我們都知道,先登陷陣,戰損都小不了。一旦死傷過多,豈不是又兌現了他們的預言?”
朱翊鈞看著戚繼光,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
戚繼光做事極為穩重,沒有把握的事他絕不會做。
香河、柳河、灤河等戰事中,他的這種脾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未戰先謀不敗。
但有時候過於穩重又不好。
朱翊鈞繼續說道:“朕跟你說這件事,就是擔心你顧忌這些謠言,不敢放手使用翼衛軍和索倫、肅慎兩營,生怕傷亡過大,輿論不好。”
戚繼光心裡一驚。
皇上這麼一說,他猛地察覺,自己還真有可能顧慮這些風言風語,進而擔心翼衛軍和索倫、肅慎營傷亡過大,不敢大膽使用這些尖兵。
皇上對自己真的是非常瞭解啊。
“皇上這麼一說,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皇上所言的情況,臣真的可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