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這次隨駕去開灤轉一圈,真的開竅了!
他想了想,又想到一個問題:“張相,建紡織基地好是好,可是銷路怎麼辦?下官擔心天津的棉布,打不過上海的棉布啊。”
當然打不過,人家都幹了好幾年了,早就摸索出壓低成本的路子來。做的布又好又便宜,你怎麼打?
張居正一揮手,“天津的布,幹嘛要去跟上海打?”
“出口到天竺去?”
“不用費那個神。天津的棉布,直接打華北市場,直隸、遼東、山西、陝西、山東,還有蒙古漠南數十萬牧民!這麼大一塊地方,這麼多人口,還不夠天津棉布廠吃的?”
胡如恭再也忍不住,嘴巴彎成一道弦月,眉開眼笑。
“張相果真對大明經濟有全盤通識,一下子就想到這麼好的法子。直隸、山西和關外漠南,確實是我天津棉布廠的市場。”
上海棉布又便宜又好,這是共識。但目前的轉運條件,陸運和漕運,上海棉布到北方都有可能虧本,只有海運最划算。
可是海運,必定要在大沽港上岸,而大沽港在直隸地盤上
嗯,不利於團結的念頭,最好不要有。
這是暗地裡最後的牌,明面上的牌是內閣。張相,你說過要支援我們的,你一定要出個扶植我們的政策。
比如說漢蒙一家親,為了回報一直在為大明戌邊放牧的蒙古諸部,主供他們的天津棉布廠的稅率減免十個點。
只要有這十個點,天津棉布廠就能把上海棉布擋在外面。
我心動了。
胡如恭捋著山羊鬍須,繼續說道:“張相,內閣把灤州拿了去,那是一隻會下金蛋的仙鶴啊,現在只還給我們一隻鵪鶉,能下多少蛋,不知道。
就算能下蛋,也只有那麼大一點。
張相,下官實在沒法向直隸的父老鄉親交代啊!”
還不大夠啊張相,得加錢啊!
張居正一眼就看穿他拙劣的把戲,“都水寺在繪製未來五年治水規劃,老夫回去,跟潘時良說說,請他把衛河(海河)一線,列為五年治水規劃的重點專案。
潘都水卿一直把衛河流域放在心上,也一直想把衛河、白溝河、盧溝河連同三角澱、得勝澱、白洋淀,作為一整個部分來治理。
現在天津有大沽港作為海港,又有運河,河海皆通,成為京師重要的轉運樞紐,而治理衛河流域,是能確保通河達海的重要舉措,勢在必行。
列入都水寺治水規劃重點專案,內閣在每年的預決算中,會重點扶植,安排專事錢款。”
胡如恭心裡一琢磨,差不多到位了。
內閣把灤州拿走,投錢扶植一個輕工業基地,再打造一個樞紐中心,砸錢把直隸的心腹大患衛河流域治理好,夠本了。
胡如恭知道灤州、太原、上海被直屬內閣是勢在必行的事,皇上特意拉著張相跟自己三方會談,就是在幫自己和直隸。
能從張相和內閣手裡刮下多少油水,全靠自己的本事。
現在評估一下,夠了,再強求就過了,得不償失。
胡如恭拱手道:“張相對直隸的關心,讓下官深受感動。待會一定把這好訊息告訴布政司。
張居正笑了,心裡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老夫這內閣總理做的,從地方拿東西,還要跟地方討價還價。
不過這施政理念,很有意思。
下一步是哪兩個,太原。山西巡撫是誰?何起鳴何應岐,自己在嘉靖三十八年做會試同考官時點的進士。
再說了,此事可以讓張學顏去談,他做過山西參議和巡撫,跟山大總督霍冀、何起鳴以及山西布政司都說得上話。
太原搞定,那就是上海。